浮生(1 / 3)

“是琦吟這孩子啊,下這麼大的雨怎麼不撐傘呢?若是讓老夫人看見了,不是又要說我這個嫡母苛刻庶女了嗎?”趙氏話裏麵藏著針,一個奴婢過來給李琦吟換上了新的鬥篷大衣,還有一個奴婢帶了幹淨的帕子給她擦幹頭發上的露水,抹上了桂花味道的發油。

一時之間,桂花的香味飄散在了四周圍,熏得人心裏麵像是有一個螞蟻在咬一般。

李琦吟也不推脫,就把趙氏自己的狐裘穿在了身上。“母親一直都是祖母心裏麵一等一的好媳婦,怎麼會是女兒可以撼動得了的呢?”

說完李琦吟便是獻上了一個鴛鴦戲水的荷包,“前幾日是母親的生辰,可是母親沒有大肆操辦,我們幾個姐妹也不敢提起,今日剛從寺院裏麵回來,我便是先來拜見母親了,希望母親不要嫌棄禮物輕微。這一針一線都是琦吟自己繡的荷包,雖然沒有大姐二姐她們兩人的針線來的好,可是也是用心完成,沒有假借他人之力啊!”

那鴛鴦好是奇怪,一個翅膀竟然就莫名的反折著繡了,刺繡的手藝也是稚嫩,看樣子真的是閨閣家不識女紅的小姐才會繡出來的荷包。趙氏盯著這個荷包看了很久,眼神裏麵流露出來懷念。想當年,她跟李瀟恩愛時,也第一次為他繡過一個荷包,也同樣是一個鴛鴦戲水的荷包。那時候她初為人妻,那裏繡過那麼繁瑣的東西,自是比現在這個荷包還不成樣子。

趙氏聽了,麵色上溢滿了笑,似是真的開心,“難得你這孩子有孝心。”雖是這樣說,卻是沒有想到伸出手去接,而是身邊有眼力的丫頭立馬就拿起一個托盤,將荷包裝進托盤裏麵。

李琦吟送完了荷包,也是該走了,便朝著趙氏拜了一拜算是跪安。

李琦吟走後,趙氏身邊的丫鬟立馬就將荷包細細的拿出來,拆開荷包裏麵的針線,反複的檢查了好幾遍才放心。

“大夫人,這荷包裏麵的褥子是上好的新鮮花瓣,麵料和手工都沒有什麼問題,就連用來縫製的針線奴婢也細細檢查了,用水化開再用銀針檢驗也未變黑,看樣子應該僅是一個荷包而已。”

趙氏微微蹙起眉頭,“李琦吟可是個謹慎的人,她當著你們的麵不忌諱的送來荷包,自然是不會在裏麵下毒。可是這妮子今天來的莫名其妙,難道真的是為了送一個荷包而已嗎?”要說什麼孝心之類的話,趙氏可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就像她恨李琦吟幾次壞了她的好事一樣,李琦吟必然也是這樣恨著她,恨著她當年將她們母女關押進桃園的仇。

“要不要奴婢把這個荷包給悄悄扔了?”

趙氏笑了,“不,我新做的素花錦袍不就是缺一個鴛鴦荷包嗎?把它掛在我的錦袍上便是。”

當李琦倚回到院子裏麵的時候,就看見李琦秀已經在涼亭內等了很久了。她身著一條長裙,上身穿著珠光粉的棉襖,眉若遠山,靜靜看去就像是一朵奪目的美人花。李琦秀的外表雖不出彩,可是骨子裏麵的嫻靜氣質可不是一般的美人可以比擬的。

此時那朵曼妙的美人花正若有所思的望著遠方,李琦吟從她的眸子裏麵,竟是可以看到燃燒一切的決絕。

“四妹終於回來了。”看到李琦吟的到來,李琦秀斂下了神色,輕揚起來了唇角的弧度,“看樣子母親已經收下了荷包。”李琦秀的笑容僅是輕輕地扯動唇角,就算是真心的笑,也是讓人感到有些嘲諷的意味。

對於這個有些詭異的大小姐,黛蘭一向都是不喜,於是跟李琦吟行了個禮,就站在離她們兩人三米之外恭候。

李琦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微微蹙起了眉頭,“現在本是多事之秋,大姐如此不避嫌的來到我桃園這裏,恐怕不好吧。若是讓多事之人傳了出去,恐怕就會惹起母親的懷疑。於你於我,都不是一件好事。”

李琦秀微微地斂下了眼睛,“我隻是在屋子裏麵關了太久,覺得有些悶才出來透透氣而已。對於所有人來講,我已經是一個廢人,又怎麼可能會煞費心思在我身上呢?”李琦秀的目光很淡,淡的幾乎就是像是沒有在看人一樣。“四妹若是覺得不好,那我以後謹慎行事便是了。”說罷,李琦秀便搖著輪椅走了,她一個人用手掰著輪椅,甚是吃力,李家堂堂的嫡出大小姐,身側竟然是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也難怪養成了現在這個陰沉的性格。

李琦秀來的奇怪,去得也匆忙。黛蘭看見李琦秀走了,這才在李琦吟的耳邊說了幾句話,李琦吟聽了,大喜,連忙走進了桃園。

一進桃園,便看見一個青色的影子斜坐在滿院的桃花林裏麵,桃花開得很豔麗,但是再豔麗,也不及那個人的十分之一。他的一個轉身,竟是把滿園的景色都給比了下去。

安遜正坐在李琦吟喜歡做的貴妃椅上,今日陽光正好,他便讓奴才們將貴妃椅搬到了庭院上,曲曲折折的陽光傾瀉在安遜身上,漂亮的不似真人。饒是李琦吟看了,也不免承認這個小子的一張臉蛋當真是禍水紅顏。

“姑姑。”安遜見了李琦吟,也不生疏,竟是飛奔著跑向李琦吟,一下子竄入了她的懷中。小小的身子帶著花香味,抓著李琦吟胸襟處的衣衫“咯咯”的笑了。“幾日不見,姑姑的神色越發的疲倦了,想必是安遜不在的時候又是發生了許多事情。”

安遜沒有離開貴妃椅的時候,李琦吟還沒有看到,但當安遜離開貴妃椅的時候,李琦吟卻是看見貴妃椅旁邊的兩顆大樹上吊著兩個年輕黑衣男子。那兩個人皆是受了鞭打,有氣無力地垂下了腦袋,不正是莫情莫願嗎?

安遜順這李琦吟的目光看過去,冷哼一聲,“哼!他們不敬姑姑,該罰!”

一句“該罰”兩個字,卻是讓莫情和莫願原本不動如山的身影不自覺的顫抖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