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半個月,李琦吟坐在窗口邊上沉思,更衣之後,她就一直維持著這個動作。窗外的木棉花開的素潔,潔白無瑕的素色令人感到美麗端莊,籠罩著一片安詳寧靜。一隻孤雁好似是離了弓的弦,直直的墜入在窗口邊上,用翅膀拍打著窗口。食肆手腳麻利的用匕首劃破了大雁的喉嚨,取出藏在喉嚨內的紙條交給李琦吟。那隻大雁已經失去了作用,流淌著血滴染在地上,像是一朵凋謝的紅蓮。
喉嚨內的紙條也隻有區區幾個字,李琦吟掃視了一眼,就是取來火折子將它燒成了灰燼,微笑道,“看樣子安遜已經抵達目的地。”
食肆不清楚紙條上寫的是什麼,身為奴才,她也隻需要盡好自己的本分。而“本分”兩字,本就是少說話多做事。她沒有言語,僅是淡淡的站在一邊,鮮血滲透了她的掌心,可是就像是沒有知覺一樣,麵色表情。
李琦吟麵目忽然變了,陰冷的掃視了那隻大雁一眼,“即便是軍營內,一隻專門經過訓練的飛鴿也比一個隊的士兵要來的有用。你家主子用大雁為信,每一封信都為了保密放在大雁喉嚨內,要殺死大雁才可以取出,手筆也未免太大了!”
食肆一驚,沒有開口。
“臨安王世子確實深受皇恩,但是也沒有受寵到這個地步!”李琦吟垂下眼簾,“我不知道安遜究竟是何方神聖?!總之肯定不是普通的世子爺那麼簡單吧!他傳信用的紙條沾染上了龍膽香的味道,是皇家宮闈之物。”
原本以為是千般小心,沒想到還是被看出了。食肆看了李琦吟一眼,遲疑的停頓了一下。“主子說李四小姐聰慧逼人,肯定能懷疑到什麼。若是李四小姐問起來,就讓奴才們如實稟告。小姐若是想聽,奴才馬上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小姐們。”
“他既然要我主動問了再講,必然是不願意告之於我。”李琦吟冷談的挑起眉頭,“我又何必自討沒趣。”
食肆聽出了李琦吟話語中的疏離,趕緊跪在了地上,言辭懇切,“四小姐,不管主子是何種身份。你隻需要相信,無論如何,主子都是不會害你的。奴才從來沒有看見過安遜小主這麼在乎一個女子,派我們姐妹來保護,要知道,我們姐妹原本都是應該作為小主的貼身侍女保護小主子安危的。派我們過來,就相當於斷了小主子一道保命符。”
李琦吟望著窗外又是再次看了很久,等到食肆的麵色漸漸發青,額頭上的冷汗滴的地麵蕩起了一圈水澤後,體力明顯是已經到了極限,才開口讓食肆起來,“今兒天氣不錯,你陪我出府走走。”
府外麵比起府內,又是另外一份光景。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不時有叫賣的人交頭接耳的討教還價,天氣已經轉暖,女子皆穿上輕紗薄袍,愛美的還細細塗抹了脂粉,用花瓣枝葉染了顏色在指甲上,窮苦人家的女兒家神采奕奕的挑選喜愛的小玩意,跟小商販討價還價,黝黑的皮膚呈現出喜悅,有些富貴人家的小姐出門,則是有奴仆開著馬車,跟著三四個丫鬟。像李琦吟跟食肆這樣,身著富貴不凡身邊卻沒有跟著仆人的,則是少之又少。
食肆看不出這個李四小姐究竟是什麼心思,但見她對每一個小商販都饒有興趣,好似是真的來遊玩一般,便也鬆了口氣。
等到日上午後,兩人就去了附近的一家酒肆內歇息片刻。酒肆內人並不多,菜色也不佳,但勝在雅致,靠窗而立,就能夠看到蔚藍天空和碧波蕩漾的湖水,一席涼風吹來,竹簾上的鈴鐺嘩嘩作響,浪漫的像是書本內小姐佳人第一次碰麵場景。
李琦吟才剛剛動了第一口筷子,就看見邊上靠窗處坐著一個白衣公子,白衣公子長相清秀,袍子底部勾勒著幾朵素雅的白花,羽扇輕搖,溫潤似水。
“嫂嫂也在這裏,不介意秦玉過來搭個坐吧。”秦玉側過臉來微笑,眸子比湖水波光更是蕩漾。分明這邊上空的位子很多,秦玉也像是沒有看見一樣,徑直朝李琦吟走了過來。
說起來,李琦吟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這個名義上的小叔子了,自從成親後,秦玉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尋不到蹤跡。上次聽秦夫人說起,秦玉十三歲那年就已經自己買了一座宅子作為棲息之地,還不為人所見。就連秦夫人和孫大人也不知道他究竟躲在什麼地方。
秦玉喚小兒端來了一壺桂花釀,給李琦吟斟上,“嫂嫂不妨嚐嚐這裏出名的酒釀,可是招牌。”桂花釀晶瑩剔透,其間有幾朵桂花躍於之上,散發著淡淡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