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範勤冷笑:“我不在乎,真的。說我什麼都好,全世界都唾棄我,我也不在意。”
秦玫意外挑眉。範勤繼續露出冷凝的笑容:“我從老家夥趴在我身上那時起,就對世界絕望了。我拍戲是因為我姐覺得當明星會給她在生意場合帶來好處。她把我養大,我得報答她。我在這世上不欠任何人情,她是一個,黃彤是一個。還有……小四斤。前兩個我還了,後一個我覺得交給你我會放心,於是也沒什麼好牽掛的了。”
“你說什麼?難道這次你輕生不是因為那些流言?”
“哪裏算流言,都是事實。敢作敢當,我和那記者說的很清楚。不過他現在是不是說什麼都沒人信了?”
秦玫點點頭。據她所知,那人被梁歆怡教訓的很慘,已經被發配到非洲做誌願者了。“那,你是一早就有了輕生的念頭?”
範勤喝了水後補充了點能量,聲音也逐漸不再幹啞和氣弱:“唯一的那點念想,就是奢望有朝一日我姐會對我有份區別於姐妹的愛。後來眼見蘇秘書這個後來者闖入,我姐卻接受了她。那點活的生趣就徹底煙消雲散。”
“可也不能輕生。你死了,小四斤在這世上就一個親人也沒有了。你生了他,就該負擔起一個做母親的責任,而不是推給我不是?”秦玫冷目道。
範勤點頭:“可我活不下去了。”聲音淡淡的,卻很從容。
秦玫剛想開口,就聽她繼續說:“我得了抑鬱症,每天失眠,很痛苦。我從小到大的偶像是張國榮,沒想到也從事了他的事業,得了與他相同的病,我就想,如果連與世界的告別方式也相同感覺一定很不錯。”
怪不得,怪不得當時與黃彤一起看頒獎禮時,覺得她出奇的瘦。“多久了?”她問。範勤吐出:“兩年。”
秦玫驚詫:“就沒人發現?”
範勤反而覺得理所當然:“大家都很忙,誰會在乎我。”眼中卻黯然一片。
秦玫突然感到針刺一樣的心疼。繼而追問:“有沒有去治療。”
範勤點頭:“治了,找國外最好的醫生治的,藥一吃就一大把,沒用。”
秦玫曾經和抑鬱症愛心組織參與過救助,她知道抑鬱症的複雜和難纏。是一種混合了心理和生理的疾病。患者患上抑鬱症後會伴有很多種消磨心智的生理反應,例如失眠、健忘、消化係統症狀,心境持續低落。抑鬱症患者自殺幾率很高。對於他們來說,自殺是一種解脫。所以她在進入采訪間時,眼中流露的是解脫。當時還不解。
“我認識一個醫生,他可以幫你。”秦玫認識各個領域的頂級專家,隻要她想,就可呼風喚雨。黃彤心髒的主治醫生也是她推薦的。範勤瞪著她,唇角含笑,“沒用的,我還是想死,活著沒意思,還受苦。我從小到大跟幽靈似的四處找存在感,也累了。”說完就不去看她,而是兩眼平視,幾乎是木訥的神情,說:“我跟你說這些,因為我覺得你可能會明白。小四斤的出生本來就不是我的意願,何況……我直到現在也不能從心裏接受他。你該知道,你該知道的……“說罷疲憊地閉上眼,拖著最後一絲力氣吐出:“他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氣。”
秦玫的心被刺得一痛再痛,一陣陣發麻的酸楚感彙聚到四肢百骸。覆上她的手,說:“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會要小四斤。不信你試試。”這孩子是她惟一的牽掛了,也是帶她脫離死結的唯一門徑。
“那就扔在福利院。”範勤冷酷道。
秦玫歎了口氣,望了望占奮打來的電話,掐斷。“你說沒人在乎你,你說找不到存在感。誰說的?”
範勤納悶抬頭,正好看見秦玫梳得一絲不苟的發髻垂下了一撮秀發,將端莊韻致的她平添了一絲可愛。那撮可愛的發越離越近,驀地,有人在她旁邊小聲道:“還有我。”
範勤的腦中似乎放了一片絢爛的煙火,美麗隻是暫時,那煙火隻來得及綻放片刻就被黑暗清退。
“你在可憐我。”範勤淚眼漣漣,憋著聲音抬眸望她:“比起大家的唾棄,我更怕醒來麵對同情和憐憫。煩死了。你走吧!”以為她會不同,原來和世人一樣的惺惺作態!
秦玫又在心中小小歎了口氣,探下的身子又近了幾許,手指摩挲著她衣領,氣息溫暖,魅惑道:“太久沒告白,已經不像樣子了?”
範勤緊凝她的眼,迷離著,道:“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你怎麼可能會喜歡我。”秦玫,子衿在她麵前都瞬間變成小女孩兒的人,怎麼會喜歡自己?一定是自己的自殺言論嚇到她了,在試圖用她那顆博愛的心拯救我。“你少在這假惺惺,最看不慣你們這種衛道士。以為可以拯救全世界。”罵了一疊狠話,有些氣喘,又補充一句:“別費這個心了。”
她這樣才比較像平常的小k,秦玫稍稍放了心,直起身,突然問了一句:“你會不會嫌我老?”
範勤被這句話震得臉又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