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最是從前(1 / 3)

那是我從前的對白。是我從前的記憶。是我從前的痛苦。

我叫靈雎,我住在絕壁山,這裏曾是我和爹爹娘親生活的地方,原來這裏四季分明,開滿了我娘親最喜歡的櫻花。而現在,這裏終年下著雪,洋洋灑灑的。

這裏就我一個人,不對,是一個妖神,我是被那些神仙封印在這裏的,從我七歲開始,現在該有十年了吧。

我想我每天幹得最多的就是睡覺了。那一天我在在夢中,有一個漂亮的男子向我走過來,我隻能看清他的眼,好美的眼睛,他的眼裏含著仿佛含著灼灼的桃花,他的眼,就像爹爹一樣。醒來,麵前立著一位男子,雪白的衣,挺拔的身子,散下的墨發,微翹的薄唇,還有,桃花灼灼的眼。美,是真的美,就像爹爹一樣。

他向我伸出了手,“我帶你走,你可願意?”磁性迷惑的聲音環繞著我,我不知道當時是怎樣的心情,我不想說話,也說不了話。

十年了,這裏沒有人,沒有飛禽走獸,沒有花果樹木,這裏隻有漫天的雪花和冰冷的空氣。

我怔怔地望著他,看著那雙灼灼的眼,“爹爹”,我喊出了這句話,眼前的男子一怔,我少有會說的幾句話。

他很像爹爹,一樣的美,一樣有灼灼的明眸,也有好聽的聲音。我起身摟著他的腰身,像小時候撒嬌的抱著爹娘一樣。

絕壁山,我想走了,我要走了,我在這十年,人間與天上不知道已經變化多少了,我想出去看看,去看看這用我爹娘性命換來的世間到底有什麼好,是否像我娘親希望的那樣和樂安寧。

“絕壁山有一層屏障,剛剛我進來時隻打開一個小封口,現在我們兩個出去似乎有點困難,你稍微等我一下”。我望向他,唔,原來他進來要費很大的力氣,我朝著這絕壁揮舞了手,屏障出現一個巨大的口子,我拉著他徑直地走了出去。我看著他吃驚的樣子,這陣法如何困得住我,再者十年沒人來加固,早已經脆弱不堪了。

“既然能出去,為什麼甘願自己被困在這裏這麼多年?”我低下頭,不想再理他。

他帶著我回他的家,一路上四海升平輕歌曼舞好不熱鬧。原來他是位仙醫,還有著一個龐大華麗的藥穀,像世外桃源一樣,這裏有很多我從來沒有見過的藥草和鮮花,還有很多很多仆人。現在他們都站在我麵前。

“穀主”,齊刷刷的聲音。

他攔著我的腰,“這位姑娘以後就是你們的穀主夫人了,如有冒犯必不輕饒。”

“是。”

來這裏幾天了,是一個叫做阿槐的小姑娘在照顧我,她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大吧,不過肯定比我小點,是個愛笑的姑娘,整天粘在我後麵,不停的叫著夫人慢點夫人小心夫人,穀中的人都以為我是個啞巴,唔,我想我確實算是吧。

想來好久沒有看到他了,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我想問阿槐他在哪兒,可是我卻說不了話,而阿槐怎麼也明白不了。

於是我開始絕食,一開始阿槐還以為是我身體不舒服,後來看我鼓著腮幫才發現我是在不開心生氣了,她拿出平時我最愛吃的東西也沒能讓我進食,於是慌忙的去找人,不過一刻鍾,我就看見了他,還是墨發不過卻換了身黑色金絲邊衣服,顯得好生威嚴莊重。

“為什麼不吃飯,是不和口味還是身體不舒服,把手拿過來讓我看看。”呐,幾天見不著人,我並不想理他,於是我轉過身子被對著他。

身後傳來笑聲,雖然輕微,但是我還是能聽見。阿槐在旁邊打趣我,“夫人是奴婢見過最靈動絕美的姑娘了,連生氣都這麼可愛。”他讓阿槐退下了,來我麵前,“是不是因為這幾天我沒看你生氣了?我叫明河,明亮如河的意思。我之前走了很久,這幾天忙著處理事情了,你要好好吃飯想抓魚就抓魚想搗亂就搗亂我不怪罪你。”

唔,原來他知道我這幾天幹的事,感覺自己醜大了,也不再好意思生氣,肚子也開始咕嚕咕嚕叫。我望著他,指著各種各樣的菜,手短真要命,眼巴巴的希望他能給我布菜。他摸著我的頭,“你手鐲上寫著靈雎,我想是你名字,那我叫你雎兒如何。還有,你不是不能說話,隻是很久沒有說話,從現在開始,我要讓你開口說話。想吃什麼,說給我聽。”於是本是美妙的吃飯時光,明河硬生生憋著我說話,他一句一句教著我“排骨,排骨,雎兒,想吃嗎?說排骨,排骨。”我嚐試了半天,舌頭仿佛還是不能控製,想我堂堂女媧後裔,居然敗給舌頭,我好餓好想吃飯,於是我淚眼婆娑的望著他。“唉,再怎麼可憐都不行,我也沒吃飯,你今天會說一句話我們就一起吃,不然,我們都餓著吧。”我生氣了我發誓是真的。“笨蛋!”我騰的站了起來,怒目圓睜的指著他。寂靜了半天,我終於發現自己說了一句話,不過卻不是排骨。唔,他笑了,笑得好美,灼灼的明眸彎成了天上的月亮,笑容融化了整個春光。“嗯,不錯,終於會說話了,雖然…好吧,好歹也是倆個字。暫且允許你吃飯吧。“他換了熱騰騰的飯菜,拉我入懷裏,他今天好像心情很好,莫不是我罵了他,心想這人真是有病。呐,算了,還是吃飯吧。這一頓,我的胃簡直是無敵了,我好努力的在吃,我擔心,下一頓就可能吃不到這麼可口的飯菜了。作為一個妖神,我實在是為自己感到悲哀。

時間一晃數日,明河每日都陪著我,無論我在幹什麼,他都會要求我說話,有時候是一句,有時候是一個詞,可惜我從來學不會,慢慢我會說的總是一些能把他氣吐血的語言,比如笨蛋,走開,不要…

那日春光正好,是櫻花開放的季節了,我瞧見那後山有一片花林,種著各種各樣的花,最重要的是有櫻花,我娘親最愛的櫻花。

我乘他不備,偷偷去了花林,因為他不讓我去那裏。山上的景色獨好,不像終年下雪的絕壁山,我像小時候那樣躺在櫻花樹下,我想起了爹爹娘親,那時候我們在絕壁山,爹爹坐在樹下處理妖界的事情,娘親會彈曲子,是那種溫柔的充滿愛意的曲子,曲聲回蕩在整個絕壁山,他們偶爾一起在花下跳舞,那舞蹈可是我見過最美的,連雲朵鮮花都醉了。那時候娘親時而要下山,去看看人世間的情況,爹爹總是很霸道的不讓任何一個異性靠近娘親,我總是被他們甩在身後不理不問,那時我總是在思考我到底是不是親生的。慢慢的我睡著了,我想夢中再見見爹爹娘親,告訴他們我好想他們啊。

睡夢中傳來一陣笛音,很優美,充滿淒婉,是思念,像在尋找些什麼。我醒來,沿著笛聲尋找。山頭立了一位男子,原來這世間還是多美男的。他的美不同於明河,若說明河是腹黑霸道的美,是剛毅魅惑。那麼眼前的這位男子,是溫柔的,是出塵的,像仙一樣,像絕壁山的雪,像藥穀裏的蓮花。

想來現在這世間的男子都這般美了嗎,從絕壁山出來就已經遇到兩個肖似神仙了。笛聲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停止的,大概是在我出神的時候吧。他望著我,清明的眸子,真高啊,俯身看著我。“你這小姑娘怎麼會來這裏,你可知道這是我的地方?”我想回答他,可是又忘記了要怎麼說。

沒辦法,我這能翻白眼示意他我也表示很無奈,誰叫你的笛聲勾引我呢,唔,你不想我來,走就是了。於是我開始往回走,想回到之前的那棵櫻花樹下,繼續開始我難得的美夢。“來了就坐坐,急著走幹嘛。”他揮了揮手,用長繩將我吊在樹上。沒錯,是吊在樹上,我堂堂女媧後裔,被人強迫說話就算了,如今,還要被一個有點功夫的男人吊在樹上!

想來我這麼多年沒怎麼使用法術,一時間也忘了怎麼解開,真悲哀,作為一個神,我為自己感到恥辱。唔,好在我是一個樂觀開朗的妖神,反正也沒對我怎樣麼不是,不就是吊起來嘛,擱哪兒不是睡覺啊,我平生幹得最多的就是睡覺,也最喜歡睡覺,想來我睡醒,明河也該接我回家了。

於是,在那位高高在上的帥男子眼皮底下,我睡著了。

不哭不鬧不折騰。

一想到我睡前看到他吃驚的表情,我莫名的就睡得很香,想我在絕壁山,睡在雪地裏,一樣神開心。

好歹不歹,才剛剛睡著,明河找來了,嗯,比我想象中的要快,效率還可以。

“雎兒”,他揮手把我接住,我順勢勾著他的脖子打著哈欠,這麼些日子,發現他的懷抱真是個睡覺的好地方。

“九玨,你為什麼把她吊起來。”。

“她莫非就是你那日撿回來的女娃?看來你對她還挺上心的。”

“這和你沒什麼關係。”

“沒關係?那你還來我妹妹!”他妹妹是誰?為什麼要找明河要。

正當我尋思時,他們已經動手起來,長得好看就是不一樣,連動手都這麼優雅。一陣掌風向我襲來,是帶著殺氣,就像當年那些人要殺我爹爹一樣。

想殺我?有那麼容易麼!

以為我會像當年的娘親一樣麼!我的眼眸變得血紅,胸間躥上一股怒氣,我朝著天空一聲怒吼,花瓣蹭蹭的掉落,那個叫九玨的男子也被震出好遠,想來許久不用我的力量威力還是那麼大,我看到明河眼裏滿是震驚卻沒受傷,我也就放心了。

我淡定的往山下走去,我來了好多天,卻沒有看過外麵的時間,我想去看看。我朝著身後設下一道屏障,便往山穀外飛去,我隱約聽到明河叫我的名字。但我現在,想出去看看。

絕壁山外是一座繁華的城市,也有個好聽的名字叫華城。現在還是秦朝,隻是當時的皇帝已經去世了,現在的皇帝是他的獨子。聽說是個好看的皇帝而且富有才能,心懷天下愛戴百姓,今年也隻有二十歲,還沒有媳婦兒呢。雖然我呆在絕壁山十年,不知道外麵是什麼樣子,可那時七歲的我,什麼都知道,那時我走遍三界,哪裏有熱鬧我就去哪裏。

冥冥中我仿佛記得我來過這裏,還救下一個好看的男孩。唔,對,很好看,因為好看我才救。那時他身旁還有個女孩,眉清目秀,我想長大了肯定是很好看的。我好看些還是她好看些呢?看著這兩個狼狽的孩子,哦,我也是孩子。

我想變些銀錢給他們,可是娘親說過在人間不可使用法力要維護世間和平。我取下脖子間玉塊遞給他,“這個給你,拿去當了換錢,帶著她去過好日子。”,“你是誰?為什麼要幫我們?”,“因為看你長得好看啊。”我看到他一陣臉紅,心裏開心得不得了。“別害羞,以後長大了來找我給你當媳婦兒,我肯定比她好看,哈哈哈哈…”

時間回到現在,我在絕壁山睡了太久,記憶隻停留在十年前。雖然我隻有七歲前的記憶往後十年都是在睡夢和回憶中度過的,但這不代表我隻有七歲的腦子。明河待我極好,可是我還是知道他必有目的。

絕壁山的屏障是十年前爹爹和娘親去世後那些神仙設下的,目的就是防止我出來,而且絕壁山向來隱蔽,非一般人不可能找到,我又不常睡在母親留下的小木屋中,而是在冰天雪地裏走到哪便在哪睡,想來他找到我肯定花了不少的力氣,也肯定有目的和意圖。

那麼九玨口中說的妹妹是誰,為何又要找明河要,我當年救下的那兩個孩子又在哪兒,他們現在在這太平盛世中過得是否安穩。我知道那是正逢人間有叛亂意圖篡改皇位,戰爭四起,百姓活得不太平,也正是那時,父親和母親正即將麵臨災難,而我卻不知到處玩耍,皇位是天定的,強也不來,唔,所以最終肯定還是秦朝的天下。

我回過神來,不再想這些繁雜的事兒,我隨處遊走,不知不覺到了偏僻的小山村,這裏景色真美,可是我隱約感覺到死亡的氣息,沒有多少人味兒。

我向裏走去,到處坐的都是人,麵色青黃眉間有黑印,是將死征兆。對於我的到來,他們沒有多大的反應。隱約中有鐵騎聲,不一會兒,村前聚集了很多官兵將士,手裏拿著火把,像是要燒村!村前已經聚集了很多村民,年邁的村長撲通跪在地上,“為何不放過我們啊,這裏還有小孩和婦孺啊!”,“來你們村莊治病的大夫都死了,你們這病疫無藥可救而且在不斷蔓延,我接到上級命令,拖了這麼久才來,如今最後一個大夫也死了,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啊。”為首說話的軍官長相黑黝粗壯,心卻是幹淨。

仿佛是沉思了許久,“也難為大人了,我願帶著我這村老小赴死。隻是你麵前那穿白衣的小姑娘不是我村中之人,她剛剛來估計是迷路了,你帶她離開吧。”周圍是哀嚎與哭泣聲和附和聲,偶爾還夾著嬰孩啼哭的聲音,我的心跳動了一下,在這生死之際,對於我這個不知名的小姑娘他們卻放在心上,不願我也危及生命,唔,這大概就是母親說的人的善意與博愛吧。

為首的軍官沉默了會兒“好吧,小姑娘,你跟我走,我們要燒山村了。”這讓我想起了我娘親,我女媧一族自創人起便以保護人類為責任,母親當年也是這樣,所以女媧一族世代受人類尊敬和愛戴。唉,我還是不能放任不管,若是母親在,她也一定會救人,就全當完成母親的願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