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第幾個年頭,眼瞅著喬樹的娃都已經會打醬油了,還能聲聲脆脆的喊明叔叔,我才想起清歡的肚子裏還揣了隻小狐狸,慌忙扯了明河拾掇拾掇往百裏竹海趕去。
也許是幾年沒見,我總覺得她的肚子大了好大一圈,原本纖細的腰都給長平了。她坐在塌上,梵缺正為她描著畫像。
唔,原來天宮男人都畫得一手好丹青。
清歡的眼睛原本是微閉的,清風拂過,鬢角的碎發沾在睫毛上,她神色一抬,正看向我,接著眼裏是千變萬化,最後化作一汪清水,咬了咬唇角,啞聲聲的冒了一句:“你還舍得回來看我!”,唔,她吼我!我委屈的看了看明河,他拍了拍我的後背:“孕婦脾氣大些,擔待擔待…”
唔,也是,我腆了笑將手中的一袋青李遞過去,全是青疙瘩,酸中帶苦:“小祖宗,小的給你捎了青李,要不,您嚐嚐鮮?”
梵缺悶悶的笑著,招呼著明河過去喝茶,三位上神除了師傅,其餘兩人似乎都不愛飲酒。原來我與清歡還是有共同的喜好嘛!
她的淚水一落:“我以為你千八百年都不會回來見我了…”
她這一落淚,我還覺得有些對不起她,近身拉了拉她的衣袖:“哪裏的話,我這不是正等青李結出來才來的麼,這青李一結,我就回來了。”
“屁話,青李年年有,怎結到今年才回來,你自己說說期間過了多少個年頭!”
我扳了扳手指頭,仿佛是有好些年沒見了,於是打著哈哈說:“主要家門前那棵青李今年才長大,這青李可是它的第一批果子!”
我用這句話噎了她,清歡不再說話,揮了揮袖子往梵缺那裏走去,她麵向明河:“上神平日裏都給她吃的什麼東西,你的媳婦兒是一年比一年嘴滑。”
明河抿抿嘴笑了笑:“她什麼都吃,我也不知道她誤吃了什麼東西。”
他朝我招手,讓我過去。我咚咚的跑了幾步,明河將我放在他腿上捏了捏我的鼻子:“饞嘴貓…”
竹林颯颯作響,梵缺與清歡相視而笑,她隨意摸了摸腰腹,這一動作我收盡眼底,羨慕不已。
梵缺邀了明河散步,說白了就是給我們留點兒女子該有的閨話空間,這點,倒是十分自覺。
“離開這麼久,可有歡心?”,桌上多了一隻碧玉茶壺,裏麵不知裝的是什麼神仙水,清澈透亮,清歡倒了一杯出來推給我,小抿了一口,甘甜如怡。這要做母親的,性子果然要收斂些,動作也無往日那麼誇張了,隱約間能看出公主的影子了。
我點點頭,手指擱在桌上點了點,“日日相同卻也日日不同,雖談不上多大的歡喜,卻也寧靜空心。當過幾年的大夫也賣了幾年的藥材,正想著幹下一行呢…”
“你做這些的時候上神都在做什麼…”
我又指了指擱在幾上梵缺為她描了一半的丹青:“呐,他也描丹青,家中都快放不下了。前兩年去做過幾天捕快當了文書,均因為容貌被譽驚為天人,行事中引來諸多麻煩沒幹多久就辭了,此後都是我養著他,整個一吃白食的無能相公。”
“咯咯咯咯…”,清歡的笑聲還是如同銀鈴一樣清脆,“上神傲嬌,竟不願將自己的容貌藏著掖著。”
“唔,可不是,我還偶爾給自己添條疤加顆痣什麼的,他倒好,恨不得將這容貌傳遍天下…”
清歡揪了揪我的臉,“就是加了疤這副皮囊也是上好,可有什麼花心男子來巴著你?”
“之前是有的,像狗皮膏藥一樣貼著,後來不知他使了什麼力,周圍之人都說明先生有一位能幹的醜妻,他不僅吃軟飯還喜醜…”
這一下,清歡的笑聲更為強勁,“想不到上神竟是這樣的人,這看人看不到裏子真是被假象蒙蔽了!”
見她心情好了些,我也就舒暢了許多,喝了口茶又同她講了許多趣事,天暗了些,一時間沒有地方落腳,幹脆又住在這裏,徹夜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