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啟年的二十多年的人生,可以用莫名其妙來形容。
在他十五歲以前,從上學讀書到中秀才,幾乎是一氣嗬成般的順暢,家裏也因此在鄉間變的受人尊重起來,畢竟在大明國,讀書,中了秀才,基本上可以算成是上進人物,上進的人物自然會受到老百姓的尊敬。
然後,所有的順暢在他十五歲之後結束了,倒不是說他書讀得不好,隻是天下的事情並不是讀書就能解決一切的。
因為天下的事情不是讀書就能解決一切的,薑啟年的人生開始莫名其妙起來。
他在中秀才後開始去考舉人,然後莫名其妙的失敗了。倒不是說他八股做的不好,而是他莫名其妙的被人揭發作弊,然後呈上去的整張卷子都他麼莫名其妙的不是自己的。
然後就莫名其妙地革除了秀才功名,薑啟年整個人又徹底臭了,嗬嗬。
這個故事的莫名其妙還沒結束。
接著好死不死家裏賣了好些地將作為獨苗的薑啟年贖了出來,準備隨隨便便給薑啟年找個大腳婆姨傳宗接代,然後就有消息說他爹娘在鄉間路上被馬車莫名其妙撞死了。
他倒是想知道誰幹的,但是莫名其妙地沒一個人告訴他,馬車上王府的標誌。
於是他又莫名其妙的賣了家裏最後兩畝薄田,換了兩口薄木棺材埋了爹娘。
再下來就是打了半年短工,不久後又因為鄉裏收成不好,就被老爺家給辭了。
最後就莫名其妙的就混進流民堆裏了,遇上了王越的151人團。
“我們是革命軍!我們是為窮人改朝換代的革命軍!”
他還記得最初見麵時巨大金屬造物上的喇叭不斷重複著王越莫名其妙的話語,以及剃發時因為不配合而挨得拳頭。
子路臨死都要把帽子戴正,而自己為了一口食,讓人剃光了頭發。
這讓薑啟年有些罪惡感。
罪惡感之後,薑啟年卻又興奮了起來。
不得不說,薑啟年十五歲以後莫名其妙的人生使得他的心智與平常的讀書人相比,有些扭曲。
踐踏聖人言論,打同行的臉,這讓他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不由想起了,如果孔仲尼剃了個大禿瓢該是什麼樣子……
這個設想中大逆不道的畫麵讓他很快的做出了選擇。
他決定要融入這群莫名其妙的人之中。
他開始表現了起來,比其他流民更快的識字,比其他流民更加的順從,比其他的流民更快的去領會王越的意圖,也比其他的流民更快的陷入到狂熱之中。
總的來說,薑啟年很理智的瘋了。
無數的因素使得他將曾經信仰的東西像大便一樣地丟在了地上,因為這些東西在十五歲後把自己拖入到了地獄。
無數次表現,無數次政審,無數次吃比別人更多的苦。
於是如他所願的,他終於被納入到了革命軍的體製內。
經過了噩夢一般的體能訓練後,成為了一名革命軍的民兵。
然後又過了不久,軍隊擴招,革命軍民兵戰士變成了革命軍民兵排長。
訓練薑啟年的生化人政委在薑啟年的檔案上留下了“前途光明”四個字。
然而前途光明的薑啟年,此時卻要麵對的是不那麼光明的戰鬥。
王越先生說要奪取陝甘,王越先生說關中正在集結大軍,王越先生說根據地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然後王越先生卻把大家帶到了北邊。
要不是突然這晚上自己被政委叫醒,他甚至要懷疑是不是王越先生準備跑路了。
“今晚夜襲延安城。”
政委嘶啞的聲音,以及軍靴帶來的痛覺使得薑啟年一下子從被套裏跌了出來。
“士兵,準備戰鬥!”
夜間作戰……麼?
薑啟年突然驚醒。
夜襲,而且是突然夜襲,最重要的是,他們打得是重鎮延安府!
這,這要做什麼?!
麻木的大腦神經弧被強製性地運轉了起來。
“三排,三排集合!”
他開始下達命令。
粗糙的木杆槍,寬沿的鑄鐵盔,灰色的土布民兵軍裝,裹腿的布條子,臨時做的睡袋,還有兩枚手榴彈。
事實上,因為複裝子彈作坊的生產能力有限,所以革命軍能用的步槍其實一直不多,三分之二的士兵依舊使用冷兵器作戰。
但是,雖然步槍能力確實有限,但是王越畢竟來自於後世那個節操相對匱乏的年代,盡一切努力惡心死對手,對於王越來說,就像吃飯拉屎一樣是一種本能。
既然子彈和步槍有限,那麼就用手榴彈來湊合吧。
庫存裏的兩萬枚六七式木柄手榴彈,再加上仿製好的五萬枚,誓要將後世大炸逼教義響徹在這個熱兵器啟蒙時代的天空中。
所以說,王越因為粗製濫造的前期科技樹下整出的革命軍並非是傳統革命作品中帥氣槍法好有人緣的偶像派人物,而是一群看起來土不拉基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肛不過你就炸逼的危險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