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長的劍河在這裏轉了一個彎。夜幕降臨,皎潔的月光灑在劍河鏡子似的的河麵上,遠遠望去,就好像一條美麗的金色絲帶鑲嵌於大地之中。
“劍河最後的平靜”,詩人們如此稱呼此處的景色。順流而下,隻需走上半日,埃裏奧斯南部最繁華的城市伊曼紐爾就會出現在人們眼前。許多大大小小的船舶會在這裏出發,在劍河河水的一路護送下,踏上穿越整個埃裏奧斯的漫長航程。劍河的平靜,在伊曼紐爾巍峨的城牆旁迎來了自己的終結。
時刻已近午夜,伊曼紐爾的城門已經封閉。遊客們早已從劍河河畔離開,河上隻餘潺潺的水聲,和夏日的蟬鳴。
倘若在城牆上站崗的衛兵的眼神能再尖銳一些,那麼他就會吃驚的發現,今日的劍河與以往有所不同。一個窈窕的身影,正踏著劍河河麵敏捷的行進著,宛如在平地上行走。幾個呼吸的功夫,那道身影就越過了劍河。
身影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繼續向伊曼紐爾城靠攏,而是徑直向著城東的一片樹林前進。伊曼紐爾的居民們很少造訪這片荒涼的森林。大人們總是用相同的謊話唬弄自己的寶貝:有被通緝的邪惡法師蟄伏在森林之中,時刻準備掠去城裏那些不聽話的孩子。
身影以夢幻般的速度在樹林裏穿行。不知何時,她的呼吸開始變得不再平穩。並不是因為疲勞,而是緣於深深的緊張和真切的期待。
然後,終於——
十年來一直在夢境中反複的出現的建築物,在半精靈少女的碧綠色的眼眸裏漸漸放大。那是一座兩層高的別墅:氣派而精致,卻又有些陰冷,在樹林之中,顯得是如此突兀和不自然。
少女的臉上露出了微笑。那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在這十年之中,她結識了許多新的朋友,然而他們中沒有一個人見過少女露出過如此笑容。
少女慢慢的向大門走去。她剛剛如同閃電一般迅捷,此時卻是慢慢地,慢慢地,一步一步,好像生怕遺漏了什麼似的,走上門口的石階……
她伸出手去,準備叩門。
“蕾妮。”
半精靈少女的動作,停住了。她緩緩的回過頭去。
那是一位美麗的婦人。尖尖的耳朵,修長的體型,顯示了她的精靈身份。淡紫色的衣裙,在夏夜的微風中靜靜飄蕩著。
仿佛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少女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婦人。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歡迎回來。”婦人淡淡的說,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她張開雙臂,將自己的女兒攬入懷中。十年來的第一次,蕾妮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孩提時期。
“母親。”她輕聲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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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個星期的旅行,歌特與林娜正式進入了埃裏奧斯法權國的南方領土。在歌特的計劃中,他們將一路向北,然後在伊曼紐爾城乘船向西,最終到達索利達爾學院。相比西部和北部,埃裏奧斯的南部是十分荒僻的。幾個強大的法師家族世代統治著這裏。
這段旅程極大的改變了凱特林娜·海威爾對法師這一職業的刻板印象。和她過去接觸的那些書呆子一般的法師大相徑庭,歌特對逸聞知識的了解足以令很多四海為家的遊吟詩人自歎弗如。隻是,每當林娜試探性的詢問歌特究竟是從哪裏學到這些知識(“難道黑之主也教這些嗎!”)的時候,歌特總是含糊其辭的敷衍過去。
當然,前法師也在一直小心翼翼的提防安德烈同夥的襲擊。他卻忘記了:最堅固的堡壘總是從內部被攻破的……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一對男女的爭吵聲,打破了森林原有的平靜。
“放我下來。”
“不行。”
“好了,趕緊放我下來!”
“不行就是不行。”
“為什麼不行?放我下來,馬上!”
“你呀,明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啊?你不是有個什麼叫做嗜睡症的毛病嗎?要是我不在的時候你忽然睡著了怎麼辦?這一帶可是有不少野獸出沒的哦?”
“那也不用把我丟到那麼高的樹上去吧喂!”
……
歌特覺得,在此時的林娜麵前,他引以為豪的聰明才智毫無用處。就在剛剛,自己隻是眼前一花,就被林娜抓住後頸扔了出去,騰雲駕霧搬的飛到了樹上。高處和低處,樹上和樹下,少年與少女就這樣對視著。
“林娜,你冷靜一下。”歌特試著對“蠻不講理”的金發少女曉之以理,“假設我待會兒真的會突然睡著好了——這棵樹可是很高的呢?從這裏掉下去,說不定我會直接摔成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