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秋末期,一位羌人領袖爰劍被秦國俘虜。秦人原本也是羌族的一支,但對這位同胞絲毫不客氣,直接罰做了奴隸。爰劍伺機逃脫,秦軍急忙追趕。爰劍無路可逃,隻好躲進一個山洞。秦軍放火燒山,爰劍僥幸沒被燒死。逃出來後,爰劍和一個受過劓刑的女人巧遇,遂結為夫婦。兩人向西逃到黃河、湟水河上遊一帶。當地的羌族部落得知爰劍被焚燒而不死,以為是神仙下凡,於是推舉他做了首領。他的老婆認為自己很醜陋,於是披散開頭發,遮住臉麵。上行下效,披發覆麵反而成了該部落的時尚。
西漢時,湟水一帶的羌部曾與匈奴聯合,挺進河西走廊,但很快被霍去病趕了回去。到了東漢,甘肅、青海東部的羌部發展越來越快,成為漢朝的大敵,漢羌戰爭斷斷續續打了100多年,直到漢桓帝時,才被抑製住擴張的勢頭。公元101年,護羌校尉周鮪等曾率3萬大軍與迷唐羌大戰。迷唐羌不敵,向西遠遁。按照周鮪的彙報,迷唐羌越過了黃河源頭附近的賜之河首,投奔發羌去了。這裏說的發羌,正是爰劍的後裔。看來,爰劍的後裔們已經成功地在藏北高原站住了腳跟,並把勢力擴展到朵康地區。
隨著古羌人的遷徙,黃河流域的文明成果迅速傳入高原,不挑剔土質而且耐幹旱的粟成為高原先民裹腹的新寵。現在的藏區流行天葬,可是在吐蕃的發源地——雅魯藏布江河穀,陸續發現了很多石棺墓,和橫斷山區神秘的大石墓在形製上非常接近,顯然是受到了南遷六江流域的古羌人文化的影響。
不僅東方時常有貴客來訪,西方來的訪客也不少。廣闊的中、西亞地區素來是東西方文明相互交融的中轉站,文化非常複雜,世界上許多有重大影響的宗教都誕生在這裏。大約在4000年前,南下的雅利安人在中亞草原分了家,一支南下進入南亞次大陸,趕跑了印度土著達羅毗圖人,占據了肥沃的恒河平原,轉為農耕民族;堅守遊牧傳統的一支則向西南遷移,進入伊朗高原,建立起雄霸一方的米底王國。米底王國後來被居魯士推翻。在居魯士及其後裔的領導下,波斯帝國迅速膨脹,向東一路擴張到喜馬拉雅山腳下。雖然波斯帝國很快滅亡,但在這片土地上先後又成長起來薩珊王朝、帕提亞王朝,繼續稱雄西亞,直到阿拉伯帝國興起後才低下高昂的頭顱。因為版圖內的民族太多,宗教成了統治者維係帝國存在的重要武器。薩珊帝國的阿達希爾一世曾諄諄告誡他的兒子沙普爾:
啊,我的兒子,宗教和國家是兩姐妹,它們相依為命。宗教是國家的支柱,國家是宗教的保護者。輔車相依,唇亡齒寒!
苯教曾是吐蕃最為流行的宗教,按照苯教經典的說法,苯教發源於大食的魏莫隆仁地區,苯教的祖師辛饒米沃就出生在那裏。苯教徒所謂的“大食”,其實指的是波斯。魏莫隆仁到底是個具體地區,還是類似西方極樂世界的虛幻境界,一直是學界討論的焦點。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莫衷一是。撇開這個不談,有一點至少可以肯定,苯教的教義受到了波斯國教瑣羅亞斯德教的影響。
瑣羅亞斯德教的創始人瑣羅亞斯德出身於波斯帝國的一個貴族家庭,20歲時棄家隱居,30歲時宣稱受到神的啟示,通過改革傳統的多神教創立了瑣羅亞斯德教,《阿維斯陀》是其宗教經典。瑣羅亞斯德教最早在中亞古國大夏傳播,後來被波斯帝國的統治者接受,成為國教。
瑣羅亞斯德教把世界分為光明(善)和黑暗(惡)二元世界,分別由阿胡拉·瑪茲達和安格拉·曼紐統治。前者的隨從是天使,後者的隨從是魔鬼。兩個世界始終在進行不懈的鬥爭。為了戰鬥,阿胡拉·瑪茲達創造了火,火象征神的絕對和至善,是“正義之眼”,所以瑣羅亞斯德教又被稱為拜火教。瑣羅亞斯德的出生則是善神阿胡拉·瑪茲達勝利的結果。瑣羅亞斯德的精髓每1000年會產生一個兒子,其中第三個兒子是救世主,他會徹底肅清魔鬼,使人類進入“光明、公正和真理的王國”。
瑣羅亞斯德教認為人死後要進入“裁判之橋”,根據其生前所作所為決定入地獄或天堂,但是所有人在世界末日時都要重新受一次最後審判,惡人的靈魂如果已經蕩除罪惡,則可以在那一天複活。
說到瑣羅亞斯德教或拜火教,中國人可能感覺很陌生。但是要提到受瑣羅亞斯德教影響,衍生出來的摩尼教,大概就不陌生了。摩尼教在唐代傳入中國,以後逐漸成為下層人民反抗強權的精神武器,它的末流白蓮教一直存在到清朝末年。摩尼教在中國一般稱為明教,也就是金庸先生筆下的日月神教,所謂的武林正道稱他們做“魔教”。這個魔教其實並不崇拜日月,“光明”和“火”才是他們崇拜的對象。所以在武俠小說中,魔教的“光明使者”不僅武藝高強,而且具有崇高地位,僅次於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