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沙吹動竹葉，一壺酒，一隻烤鴨被楚漠和葉秋兩人吃完。
楚漠把手墊在腦袋後麵，這樣躺在地麵會更舒服些。“不想回到過去了？”楚漠問。
葉秋一隻腳盤起來坐著，一隻手伸出，任由落葉落到自己手上“想，也不想。葉的飄落到底是樹的拋棄還是葉的成全呢？”
楚漠輕笑一下，失去了記憶不代表失去了一切“人有不同，是樹的拋棄，也是葉的成全。就像人一樣，終有一天會飄零。”
葉秋臉上浮現罕見的笑容，盡管他容貌已毀，但在他笑的那一刻，仿佛花草都為之動容。這或許就是佛吧。
“生死無法注定，這叫宿命，人無法改變，這叫天命，人定勝天，這叫自命。”葉秋放下落葉讓他們歸於塵土。
“何為善惡隻在一念之間？”楚漠問。
葉秋凝視落葉“樹，枯有枯的好，榮有榮的好。善惡隻在一念之間，那什麼是善什麼是惡？殺人即使善，救人即使惡？倘若戰場上殺人是為了保家衛國，在深宮中救下的是奸臣寧賊。那善惡又有何分？善惡應該由誰定奪？”
一席話逼得楚漠啞口無言，他說得對，什麼是善，什麼是惡，誰又來定奪呢？
楚漠苦笑“執意要如此。”
葉秋表情淡然“不是執意，我本是已死之人，是龍幫主救了我。雖然我活了過來，但是容顏盡毀，記憶全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誰，整天活得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要到何處。剩下的隻有報答龍幫主的救命之恩，他讓我殺人我就殺人。”
天意弄人。
楚漠不想評論葉秋的對錯，自己手上的鮮血不比他少，自己也是下地獄的人，又有何資格來評論別人。
“你叫葉秋，佛門高僧，法號普陀，所以世人稱你作普陀僧。你也是少林寺下一屆的方丈，可惜天意弄人講你弄成這般模樣。這些你都可以忘記，但是佛祖之下的禪經你可曾忘卻？”楚漠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葉秋重回佛門，那樣對葉秋也好，對楚漠也好。
葉秋一笑，笑意甚濃“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阿彌陀佛！忘了，都忘了。”
楚漠癡笑一下“人生總要留些遺憾，留下遺憾我們才能回憶過去。有沒有興趣聽聽你以前的故事？”
葉秋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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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歲那年少林寺方丈在一次遊曆中發現了路邊被人拋棄的葉秋。發現他是葉秋已經快奄奄一息了，是方丈耗盡內力才把他救活。從此葉秋定居少林寺。
小小年紀，葉秋卻有著比其師兄都有慧根，而方丈因此將他定位下一屆方丈的候選人之一。
有人覺得學佛講禪是件枯燥無味的事，葉秋覺得學佛是悟心，講禪是受善。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葉秋的禪道直逼他的師父老方丈。
他十七歲那年，方丈召集所有弟子。問了他們一個問題“一大還是二大？”那時能與葉秋一較高下的隻有他的大師兄。如此的問題難倒了大部分弟子，想要說一大有無從說起，想要說二大又覺得師父出的題目不可能那麼簡單。
熬到最後，大部分弟子不是被題目難住，而是被自己難住了。
葉秋一笑告訴師父是二大，大師兄自信滿滿告訴師父是一大。
一為方始，一切都是由一演變而來，太極生兩極，兩極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一者即為太極，一切的一切都為太極演變而來。大師兄能言善辭，讓眾人佩服。
方丈滿意點頭。
“葉秋你說說你的見解。”
葉秋始終保持著和善的笑容，仿佛所有的一切與自己無關。他雙手微微合十“師兄說得有理，不過師弟認為佛道即在身邊。走路是兩條腿，吃飯是兩隻筷子，看東西是兩隻眼睛，聽聲音是兩隻耳朵……”
一大雅，一大俗。
方丈同樣點頭而笑。
勝負已有定奪，方丈的人選已然注定。大弟子的佛道太過遙遠，遙遠得想像摸不著的太陽，雖然光明卻少了幾分現實。葉秋的佛道近，近到它在你身邊你感受不到卻又感受得到。
佛道即在人心。
十年之後，老方丈奄奄一息，他讓葉秋做最後的遊曆，看盡江河山水，嚐盡人間冷暖，待他再回之時，他就是少林寺新一任方丈。
葉秋跨過雪山，走過沙漠，救過墜河的路人，救過受傷的老虎……最後一站，江南。
待江南遊曆之後他就可以回到少林寺了，可是哪知這永遠回不去了。最後一天，葉秋剛準備離去，發現街道旁有座房子著火了，路邊一個婦女在傷心痛苦。葉秋一詢問才知道原來她幾歲的女兒還在裏麵。
葉秋立刻衝了進去，他在裏麵幾乎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沒發現小女孩的身影。火已經蔓延到整個屋子，屋頂的房梁被燒斷，不停落下，葉秋躲過了第一根卻沒有躲過第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