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確知某地有理想的人才時,曾國藩會立即行動,盡力延攬。他認為“求人之道,須如白圭之治生,如鷹隼之擊物,不得不休”。薛福成的入幕便是一個典型事例。1865年,曾國藩奉命從南京北上直魯“剿撚”,在蘇北寶應舟次,他收到時年27歲的副貢生薛福成的《上曾侯相書》。該上書洋洋萬言,提出了有關軍事、吏治、經濟、人才等廣泛而富有創意的建議。曾國藩讀後十分驚歎,“嘉賞無已”,立即派人邀薛氏入幕。事後,曾國藩對人說:“吾此行得一學人,他日當有造就。”薛從此追隨曾國藩八年,真至曾氏去世。他後來在學問、事業上確很有“造就”,證明曾國藩確有一雙識才的慧眼。
為了廣泛羅致人才,曾國藩還力倡互相引薦。他自己經常主動向別人推薦人才,如鹹豐三年十一月,他向新任皖撫江忠源推薦安徽士紳、官員11人,向湘撫駱秉章推薦成名標、陳鑒源、周鳳山、胡淑均等人才,向部屬劉蓉推薦鄒伯翰等“三鄒”,等等。他也經常要求別人向自己推薦人才,有時甚至“廣告各地,求薦才以輔我不逮”。而對於別人所推薦之人,曾國藩大都能認真對待,量才任用。如1864年夏,有人向他推薦桐城派古文學家吳汝綸的一篇文章,他閱後擊節讚賞。直到次年吳氏進士及第、告假出京,曾國藩仍不忘招請他入幕。這年吳氏還隻26歲,他來到徐州,投入曾國藩的幕府,以後也隨曾多年,並受到曾國藩的器重與信任。
為了“取之欲廣”,曾國藩能在識拔人才上打破資格限製,把具有真才實學而又被他看作品德好的人,破格提拔擔當重任,湘軍中一些重要戰將就是由他破格提拔上來的。如分統湘軍內外湖水師的楊載福、彭玉麟,就是曾國藩1853年下半年在衡州練兵期間,分別從行伍和稟生中識拔上來的。他們二人都富有軍事才能,且一個是“智膽超群,秉性忠直”又“口不言功”,一個是“任事勇敢,勵誌清苦,實有烈士之風”,都很符合曾國藩對“德”的要求,故曾國藩把他們從無名之輩提拔到統領水師的高位上。而他們二人後來在建立、發展湘軍水師,指揮湘軍水師作戰上,也確都發揮了關鍵性的作用。另一個湘軍大將塔齊布也有類似情況。1853年曾國藩在長沙開始練湘軍時,塔齊布還隻是個綠營守備,旋升用遊擊署參將,率兵與湘軍一起操練。曾國藩每次見他早早到場,“執旗指揮,雖甚雨,矗立無惰容”,且塔氏善能團結士卒,因此便奏請予以破格超擢,清廷即授塔齊布以副將銜。由於塔齊布是旗人,故有人以為這是曾國藩討好清廷之舉。曾國藩討好清廷之意容或有之,但問題是他在奏薦塔齊布時是立下軍令狀的:若塔齊布以後“有臨陣退縮之事,即將微臣一並治罪”。那時湘軍尚未練成,曾國藩還真的是“微臣”,如不是他極重人才和看準塔齊布之德才可靠,豈肯輕率地把自己的前途主動與塔氏係到一塊?事實上,塔齊布後來在湘潭之戰、嶽州之戰、小池口之戰和武昌之戰等湘軍前期幾次最大的惡戰中,都表現了出眾的勇敢,尤其在被稱為“湘軍初興第一奇捷”的湘潭之戰中立了大功而被提升為提督。而湘潭之戰在很大程度上是關係到湘軍能否崛起的一次關鍵戰役。
所謂“用之欲慎”,主要是指把各種人才招致以後,經常予以教育、培養,並安置到恰當的崗位上,充分發揮其所長。曾國藩認為對人才要有個或長或短的“訪察”即考察過程,以辨其賢否、真偽,然後“權其材智長短器使之,聰俊願愨,各盡其用,人無棄材”。所以,除了一些直接破格超擢授以重任者外,曾國藩一般是將所羅致的人才先安置到自己的幕府即大本營內,讓他們辦理文稿、充當參謀等,使他們得到實際工作的鍛煉,增長才幹,取得辦事經驗,同時對他們進行經常性的品德教育與熏陶。他對部屬進行教育、培養、熏陶的原則是“用恩莫如仁,用威莫如禮”。所謂“用仁”,就是視部屬如子弟,教育其努力上進,幫助其成才、發跡;所謂“用禮”,則是指對部屬恪守禮法,持之以敬,臨之以莊,保持尊嚴和得體,避免言行舉止的失態。這種熏陶、教育、培養,既有他以自己日常生活中一舉一動的無言表率來潛移默化,也有他對部屬們進行經常性的訓話、交談和約束加以陶鑄。通過一段時間這樣的教育、培養和鍛煉,把他們造就成才,並伺機薦任合適之職。如李鴻章就在曾國藩幕府中受過較長時間的鍛煉、培育,於1861年由曾國藩奏薦其“勁氣內斂,才大心細”,可任江蘇巡撫,而在次年被清廷正式授職蘇撫,從此發跡,成為清末最有權勢的封疆大吏之一。由於始終充分重視人才,廣為招引,悉心培育,因此,曾國藩延攬和造就了大批文武人才。據容閎1863年時在安慶所見,曾國藩幕府裏除有大批軍事人才外,還聚集著各類文職人才,“凡法律、算學、天文、機器,等等專門家,無不畢集,幾於舉全國人才之精華,彙集於此”。薛福成則計算出先後入過曾國藩幕府、受過其培養熏陶而成大器的人物有83人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