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連忙整了整儀容,蘇若錦還沒準備好,李婆子已經進來。身邊跟著個丫鬟,看著倒是俊俏,隻是進來時,便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看來也是個老實本分,頗為聰明的姑娘。
“林姨娘。”李婆子進門,跟著丫鬟對林氏施了禮,又對著蘇若錦喚了聲“二小姐”。
林氏連忙道:“這怎麼使得。李媽媽是老太太身邊的老人了,不必多禮。這些年不見,嫣紅都這麼大了,越發伶俐了。”
嫣紅眼眶泛紅,見李婆子在身邊,也不好多話。
李婆子見了,笑道:“嫣紅這些年在老太太身邊盡心盡力地伺候著,已經是老太太房裏的大丫鬟了。這孩子心善,不忘舊恩,聽說我這回要來看林姨娘,跟老太太求了好些天要跟來。這會見了林姨娘,你可以放心了吧?”
這話是對著嫣紅說的,嫣紅見狀,噗通一聲便跪在林氏麵前,“嫣紅能有今日多虧了林姨娘當日相救。這些年不見,姨娘身子可好。”
“這是怎麼了?”林氏連忙起身,蘇若錦攙著林氏,將嫣紅扶起來,笑道:“你能有今日都是自己的造化,我早就說過,你是個聰明的孩子。”
嫣紅起了身,李婆子噌道:“這個禮,林姨娘你受得起。府裏人都忘了,可她不能忘。當年嫣紅進府還是個小姑娘,在趙姨娘手下當差犯了錯,險些被打死……”
“不說這些了。”林氏見嫣紅眼裏的淚都快落下了,連忙阻止。讓二人落了座,這才問道:“今日怎麼勞動李媽媽來看我?家裏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這些年,林氏和蘇若錦二人在周家村,每個月就是來幾個人分派些生活用品,今日竟是勞動了老太太身邊的人,這事有些蹊蹺。
“沒什麼大事兒,林姨娘您放寬心。”李婆子笑著,仔仔細細看了看林氏房裏的陳設,不由地皺了眉頭。
這哪裏是個姨娘該住的地方,看著比蘇府裏丫鬟住的還不如。林姨娘床上的褥子看著也不厚,就連窗戶都也不嚴實,屋裏連個暖手的爐子都沒有。這些年林姨娘人雖在外,可每個月的月銀家裏還是定期給送來了。怎麼日子會過得這麼淒苦?
再看蘇若錦,雖是蘇府的庶二小姐,七八歲了,看起來卻十分瘦弱。好在林姨娘自身也是個有教養的人,這二小姐在外雖是五年,可是看著卻進退有禮,麵上始終掛著淺笑。
她不由地牽過蘇若錦的手,輕輕一撫,便覺察蘇若錦的手糙的很,手心竟是出繭子了。
這母女兩這些年的日子隻怕不好過……
李婆子想著,朝蘇若錦微微一笑,“二小姐小的時候,老婆子也抱過的。當初看著跟著瓷娃娃似得,可愛的緊。這些年不見,怎麼這麼瘦?你告訴媽媽,你這些年的日子是不是吃了許多苦?”
她說著,自個都摸上淚了。袁氏在旁心裏聽著咯噔一條,想著這丫頭隻怕要告黑狀了。可蘇若錦隻是微微抽了手,替李婆子擦了淚,笑道:“媽媽,錦兒不苦。你回去告訴祖母,錦兒在這過的很好,省得讓外祖母擔心。”
“這孩子可真懂事。若是在老太太身邊,老太太定然是喜歡得不得了。”李婆子笑道。
蘇若錦低頭裝作害羞的模樣,片刻後低聲道:“媽媽趕路辛苦。錦兒去燒點茶水給媽媽和這位姐姐潤潤口。”
“那哪使得!”李婆子連忙攔住她,“這些活兒都該咱們這些下人做,哪裏有讓小姐伺候下人的理兒!”
“沒事,我做慣了的,隻是咱們這沒什麼好茶,媽媽莫要嫌棄……”蘇若錦笑笑,帶了尷尬,怯生生地看了林姨娘一眼。
李婆子再看袁氏,見她毫無所動,想是這些年,她真把蘇若錦當作丫鬟使喚了,竟當作了習慣!當下便冷下臉來對嫣紅說道:“嫣紅,你還傻站著幹嘛?你這是福氣大了,還等著咱們二小姐去燒茶呢?”
那話是對嫣紅說的,可那語氣,聰明的人都聽出來,是說給袁氏聽的。
嫣紅福了身,低聲不滿道:“媽媽這可是錯怪我了。咱們這會在周奶奶家裏做客,這廚房在哪我也不曉得,沒有周奶奶的許可,我也不好擅自使用人家的廚房。方才我進來時,倒是想燒茶來的,可是尋了一圈,見著像廚房的一個地兒,青天白日的掛著大鎖,我也進不去呢。”
袁氏愣了一愣,臉色一紅,想來這是繞著彎兒罵自己呢,想著每回蘇家來人,哪個不是對她客客氣氣的,可這兩人倒好,竟這般囂張。
看樣子,隱隱還有為林氏蘇若錦二人出頭的意味。
難道蘇家的風向變了,想要接這母女兩回府不成?
不可能!上個月蘇家還有人來,暗示她,是不是對母女兩太好了?她正想下重手狠狠地治治蘇若錦呢。更何況,這兩人是老太太屋裏的,想必是老太太一時興起想起這孫女來了,日頭久了,肯定也會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