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周春喜吐了口唾沫,邊哭邊罵道:“娘,這回你得好好看看。一定是蘇若錦在我的雞蛋裏動了手腳,否則怎麼會好好的白煮蛋裏長了刺!你看,把我的舌頭刺出血來了,若是吞下去,我豈不是命都沒了呀!”
袁氏匆匆忙忙趕出來,果真見周春喜的舌頭上冒血珠。吐了口唾沫,還帶著蒼耳的刺。要是放在平日,她早就拉開嗓子開罵了。可這會家裏還有個嫣紅,她隻得拐著彎兒罵道:“這是哪個殺千刀的幹這種缺德事兒喲!”
周春喜不幹,衝到蘇若錦的房前,吼了嗓門大罵道:“蘇若錦你個心狠手毒的賤蹄子啊,竟然想害我。若是我死了,我定然饒不過你。你們快來看啊,這什麼官家小姐,就是連村頭的乞丐都不如。你給乞丐一口飯吃,乞丐都知道感恩啊,她呢,不知感恩還老想著害人,沒有絲毫教養!!”
這一吼來了不少看熱鬧的,門口圍著一圈的人。蘇若錦瞧見動靜,連忙開門出來,周春喜正插著腰,活脫脫一副潑婦罵街的架勢。
“周姑娘倒是有教養,竟是指著我家小姐的門前開罵,也不知道是什麼天大的事情,竟至如此!”嫣紅撥開人群,走到蘇若錦身邊,見她沒事,這才冷冷地看向袁氏:“周奶奶,您也不管管嗎?
他們還在這呢,周春喜便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平日裏還不知道怎麼欺負蘇若錦。
蘇若錦止住嫣紅,往前拉了把春喜,低聲道:“姐姐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春喜不依,一揮手將蘇若錦推了出去,蘇若錦趁勢坐到地上,低著頭抹淚道:“周家嬸子怎能如此冤枉人,那廚房嬸子成日看得緊,便是老鼠都進不去一隻,我又如何能進去?”
演技靠練。麵目不甚好看又喜歡大哭大嚎拍地抹鼻涕的,那看著是麵目可憎。可若是身材弱小不哭不鬧隻做泫然欲泣的,那是梨花帶雨,哭著也楚楚動人。蘇若錦的身體瘦小,還不到楚楚動人的境界,可讓人生點同情,那自然是有的。
也不知道人群裏是誰嘲諷地笑道:“誰不知道鐵柱家的全是一群吝嗇鬼,一碗蛋花兒落肚都還得把碗底舔幹淨,防自家人都跟防賊似得,白日連廚房都是上了大鎖,誰能進得去。”
這形容好!蘇若錦幾乎要鼓起掌來。
“可不是。”王大嬸眉一挑,“娘,咱們家雞又見鬼了!”
王大嬸捏著嗓子學著周雄的聲音喊了一聲人群裏哄堂大笑。
“他家的胖小子今兒吼的村頭都能聽見,這會倒是怨起別人來了。”
蘇若錦低著頭,聽著王大嬸神奇的模仿秀,險些破了功。越發低頭,隻是肩膀一聳一聳,讓人覺得是在啜泣。
王大嬸又道:“這個天,冷的人的耳朵都要凍掉了。可偏生有些黑心的,半夜三更不讓人睡覺,讓大戶人家的小姐給她洗衣服。這福氣是誰都能享的?那是要折服的。大半個月,我半夜裏聽著那搓衣板的聲音都為這姑娘心疼。這是欺負人家姑娘娘親生病,沒主心骨呢!但凡有個心的,哪裏能這樣待人家姑娘。”
“可不是!”幾個人嘰嘰喳喳,又有人說道:“這些年周鐵柱還是靠著人家姑娘發的財,都說給衣食者如父母。這麼虐待父母,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呀!”
這話說得頗有水平,蘇若錦用眼角的餘光看到混在人堆裏的趙逸趙秀才,赫然想起前些年,她被逼得被辦法,衝到趙秀才跟前說的那句話。
斷人衣食猶如殺人之父母,是會遭天打雷劈的。
當時他愣了半晌,她還以為他沒聽到。沒成想,他不止記住了,而且還記得這麼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