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紅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不知道蘇若錦這副樣子是真是假。若是第一麵,她還以為蘇若錦是個單純的孩子,可這幾日相處,她在一旁觀察蘇若錦,卻時而有些恍惚。她醒著時,除了那日被袁氏激怒,表現了強硬的一麵,其他時間都是十分安靜的,溫暖而柔弱,隻有在睡著時,眉頭才會緊鎖,似是一個成人。
不論如何,她心裏認定,二小姐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李婆子拿帕子擦了蘇若錦的淚,看著小小的一個玉人兒心底裏也不舍。蘇若錦觸動了她母性的一麵,可是她做不得主,一切要看蘇若錦的命。
“二小姐莫哭,興許過陣子咱們還能見上麵呢?二小姐沒有什麼要讓我帶給老太太和老爺嗎?”
“有的。”蘇若錦停了哽咽,從床頭底下拿了幾封信道:“這裏有四封信,是分別給祖母,爹爹,母親還有弟弟的。”
一個上得了台麵的二小姐,不僅要品格高雅,還必須要有文化。不能舞文弄墨,可萬萬不能目不識丁。
李婆子拿著那幾封信,不禁有些驚訝,“這些信,是你托人寫的?”
“我自個兒寫的。”蘇若錦不好意思道:“我記得五歲前,爹爹教過我習字,娘也教了我許多,這些年我雖沒能再在爹爹身邊學習,可那些字我還時常練著。這些筆墨是村頭的趙大叔送給我的。沒花什麼銀子……”
五歲前學的,至今還記得?這二小姐莫非是神童不成?
那些字她也看不懂,拿回去待老太太看後,老太太笑道,你看這些字,歪歪扭扭,有些還有漏筆錯字的。隻是這孩子有心,還念著家裏人,也不容易。
她那時才解開了心裏的疑惑,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李婆子將那些信收好,越看這孩子越是乖巧,安慰了兩句,又道:“往後袁氏若還欺負二小姐,二小姐莫要理她。蘇府每個月給林姨娘的月銀是十兩,額外又給了袁氏五兩銀子的辛苦費。可二小姐的日子卻過得不好。我回去便同老太太說,這月銀往後都交到林姨娘的手上,那月銀也給袁氏減一些,讓她這些年吞進去的再吐出來些!”
“錦兒記下了。”蘇若錦心中暗喜,又隨身取下個平安符給李婆子道:“勞煩媽媽將這個給祖母。我聽母親說,祖母快要過大壽了,錦兒不能送什麼大禮,可這平安符是清心寺的老和尚幫我求的,希望祖母帶著平安符能益壽延年,長命百歲。”
“好好。”李婆子握著那平安符,蘇若錦隨即跪下,重重地給李婆子磕了個頭,李婆子攔都來不及。
“祖母長命百歲,我的弟弟才能過的好,隻要弟弟好好的,姨娘的身子才會一日比一日康健。弟弟一人在蘇府裏,定是受了媽媽和姐姐照顧的,我代母親謝過李媽媽和嫣紅姐姐。”
“二小姐,你可起來呀,老婆子受不住這麼大的禮,我應承你,定然好好看顧三少爺,二小姐你自個兒也顧著身子,您有福相,日後定然福澤綿厚!”
蘇若錦站起身來,身子強烈地晃了一晃,她險些齜牙咧嘴:娘親勒,剛才跪得太猛,膝蓋得磕青了!
誰說當演員不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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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婆子跟嫣紅走的那日,陽光明媚。林姨娘跟著李婆子說了好一會的話,蘇若錦握著嫣紅的手,兩人都是眼淚汪汪的。
這絕對是真誠的眼淚。蘇若錦穿越過來兩年,日夜防著被人害死,還有個娘親要看顧,好不容易遇上個能說話的人,她怎麼舍得?
隻是這個離別,注定能為她帶來好消息,不論是能不能回府,至少她的日子會好過些,而且,李婆子他們不在,她也能有自己的計劃。
她們此去,離老太太的壽辰也就隻有兩個月,若是這兩個月過去都無聲無息的,那說明她真是回府無望了,那她就要再做盤算。
“媽媽,萬事就托付給你了。”林姨娘神色平靜,可是蘇若錦看得出來,她也是緊張這兩人的印象的,李婆子點了點頭,嫣紅同林姨娘又說了一會子話,兩人登上馬車便走了。
兩人回了屋子,林氏半晌發怔不說話,長久後勉強起了身,從櫃子裏拿出個掉漆掉的不成樣子的首飾盒,裏頭統共也不剩下幾件首飾了。
蘇若錦那年掉井裏,為了救回她了,林氏花了不少錢,這首飾賣的賣,典的典,那時全是托袁氏去辦的,鬼知道袁氏坑了林氏多少?
林氏輕輕歎了口氣,取了裏頭一對細細的絞絲銀鐲子,遞到蘇若錦手上。
“是姨娘拖累了你。若不是姨娘,你這會也應當在家裏當個小姐,又怎會跟著姨娘受這些苦?從前你還小,有些話姨娘怕你聽不懂,更怕你被人欺負。這鐲子你戴上,你可記住,即便是在這,你也是正經的官家小姐,同那些鄉野丫頭是不一樣的。娘這些年教你的那些禮節,你得時刻記在心上。將來回了府,切不可在家裏提及姨娘半句,好好地在府裏活下去。”
蘇若錦見她又咳嗽了兩句,不由地蹙了眉頭。見那對絞絲銀鐲子做工極為精巧,估摸著又是林氏出嫁時娘家給的。她握著鐲子,心裏不由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