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府裏明兒真要宴客?”顧荷月瞪著喜梅,“你沒聽錯?”
“奴婢是聽廚房的江媽媽說的。”喜梅害怕的一縮,小聲說道:“奴婢便去二門找了有德偷偷問了,有德說王管事一早便出門采買了,還說太太交代下來,不吝錢財,一應物事都要最好的,不能怠慢了明日的貴客。”
“你可打聽到明兒都有什麼人要來?”躺在床榻上的莫姨娘見顧荷月皺眉發呆,便接口問道。
她的臉色呈現一種病態的蒼白,然而兩邊臉頰卻又燒的通紅,稍稍一動,額上便有冷汗沁出來。
她纖白手指死死抓著錦被被麵,恨得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尤氏竟敢這般明目張膽的整治她!
尤氏下令要將規矩撿起來,她便知道去正院請安少不得又要受辱,幹脆裝起病來,顧從安果然憐惜她不讓她過去。不想尤氏竟讓莊媽媽帶了大夫來,並不是府上慣用的,她雖有所警惕,卻也沒有多想,更何況她還給那大夫塞了不菲的銀兩,誰料仍是讓人得了手。一帖藥下去,竟是真的發起熱來。又不能與顧從安說自己是裝病,要知道顧從安雖寵她,卻也容不得她對他耍弄小手段。尤氏定也是清楚這一點,才毫不顧忌的出手,弄得她這般苦不堪言。
喜梅抬眼偷看到莫姨娘額角直跳的青筋,小心翼翼回道:“奴婢聽正院的婆子們說,錦城巡撫黃大人攜帶家眷回京述職,途經陽城,太太得了消息,給黃夫人下了帖子,黃夫人回帖應了,太太又請了陽城有頭有臉的夫人太太來作陪。”
莫姨娘聽著就倒抽了口冷氣,喃喃道:“那黃大人可是朝廷正二品大員,黃夫人也是咱們大周朝五大士族出身,又有誥命在身,太太怎麼請得動她?”
“奴婢聽說,太太與那黃夫人仿佛是幼時的手帕交,已經許多年沒見,是以太太一下帖子,黃夫人便應了。”喜梅費盡周折才打聽出這些來。
“竟捂得這樣嚴實,往日裏一點風聲都沒聽到!”莫姨娘咬著唇,忽的心中一動,“除了夫人太太們,可還有別的客人?”
喜梅忙回道:“黃夫人唯一的嫡子也會前來,聽聞這位黃少爺天資聰穎,曾被聖上欽點為太子侍讀,隻可惜他那時身子弱無法勝任,便跟著黃大人到了錦城。聽那些婆子們的意思,仿佛太太有意與黃家結親,明兒也是叫老爺先相看黃公子的意思。”
“果然。”莫姨娘咬牙。
尤氏定是防著她攪局,才讓她一病不起!
顧荷月扯著帕子,咬唇瞧向莫姨娘,“娘如今病倒了,我又被禁足。莊媽媽還傳了太太的話,叫我好生照顧娘,旁的事莫要理會,這是不打算要我見客呢。”
她隻比顧華月小幾個月,顧華月雖然也還未定下親事,但她是嫡女,要定門好親事輕而易舉。可她卻不一樣,縱然父親再寵愛她,她的親事說不得還是要尤氏說了算。尤氏就算顧忌著父親不敢隨隨便便把她嫁了,卻也不會為了她費心,說不得還會為她定一門麵上好看裏頭卻苦的親事,她不得不為自己的前程多做打算。
“我兒,別著急。”莫姨娘靠在大迎枕上,憤恨的神色慢慢平複下來,“你父親向來疼寵你,你去求他。”
“有用嗎,禁足是爹爹親口說的,萬一不管用……”顧荷月神色黯然,平日裏或許她過的不比嫡出的顧華月差,可一到這種時候她就覺得分外不甘。身份上差了這一層,便永遠也差了一層,“況且太太不讓我見人,我便是出去了,定也是見不到的。說不得還要被顧華月擠兌,她現在一定恨不得生吃了我。”
她也曾跟著尤氏出過門,即便是在這小小的陽城裏,隻要顧華月在,她這庶出女便隻能淪為陪襯,永遠也融不進嫡出的圈子裏,隻能與庶出姑娘們呆在一處。她出過幾次門後,便再也不願與顧荷月一道出門了。
“你好好求著你爹,實在不行——”莫姨娘狠一狠心,“你爹若還生氣,你就將大悲寺的事往我頭上推。”
“不行!”顧荷月驚呼道,“若這樣,爹爹還不得惱了你?這事已經過去了,爹爹也已經罰了我,娘日後也別提了。”
莫姨娘神色一鬆,甚是欣慰的將顧荷月摟進懷裏,柔聲安撫道:“我兒放心,咱們且先瞧著,若那黃少爺果真是人中龍鳳,便是咱們成不了,娘也有法子叫她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的嗓音愈發柔軟,然而原本柔軟的眉眼卻裹著淩厲的戾氣。
顧荷月伏在莫姨娘懷裏,眼神裏流露出怨毒來:“沒錯,我得不到,她顧華月也休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