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風沙,像極了南唐南邊的梅雨季節,不同的是後者連綿不絕,卻給人的是詩一般的氛圍。
前者則像是破壞人高昂興致的行家裏手,不知有多少人被荒原粗曠豪邁的景致震憾到,然後又因為肆虐不休的風沙將這股子震憾化作惡毒的咒罵。
趙鴻也是如此,肆虐在夜間的風沙,較之白天不但沒有減小,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這種情況下,他隻得不停的找尋著冒出地麵的小山包,躲避休息一番後,又繼續摸黑趕路。
唯一讓他慶幸的是:荒原上趕夜路的人不多,他不用擔心好不容易找到個小山包,卻發現那裏已經擠滿了躲避風沙的過路人。
他縮在半人深半人高的狹小山洞內,看著洞外的風沙,不禁想起在袁老燉燉肉店門外的風沙,趙家小姐無助的眼神以及趙龍芝冰冷的警告。
仙人似乎從未將普通人放在眼裏,不過想想也是,誰又會把可以隨意捏揉的螻蟻放在眼裏呢?隻是不知他的什麼時候會出手……
趙鴻想著自嘲的笑了笑,卻發現山洞外的的風沙好像小了不少,他剛想從洞內鑽出去,卻發現風沙間若隱若現的星光此時已完全不見。
但風沙的呼嘯聲卻沒有變小,察覺到這點後,他立馬將身子向後一靠,雙手本能的將長劍舉於胸前,卻因為山洞太過狹窄,長劍隻能斜放著。
也正因為山洞狹窄,那抹自風沙中閃出的銀光才會毫不意外的被長劍擋住。
它無視了趙鴻斜放著,擋在身前的長劍,好像極為自信可以將它一擊而斷,然後順勢之下再取了趙鴻的性命。
叮……!
一聲清脆的撞擊聲響起,銀光的去勢雖然被長劍極為輕鬆的擋住,但趙鴻卻並不輕鬆。那抹停留在長劍上的銀光雖未對長劍造成絲毫的傷害,但它所蘊含的力道卻震得趙鴻雙臂發麻。
一擊不中,銀光並未急著閃回風沙之中,它玩味般的在長劍上敲打了兩下,發出兩聲清脆的叮當聲!
這才以更快的速度縮回風沙中然後又一閃而出,像是一條銀白色的毒蛇,再次狠狠地咬在墨鋒之上。
叮……!
更為尖銳的撞擊聲襲來,趙鴻被這聲音震的想要用雙手捂住耳朵,但銀光的力道卻讓他雙手不由自主的向著身側的石壁撞去,被銀光擊退的長劍更是撞在他胸口上。
胸口在這巨力之下,劇痛不已。
在這麼下去非得被它震死不可,必須逃出這個狹小的山洞,才有可能逃的更遠。
不等銀光有所動作,他雙手一起用力,將劍身指向洞外,顧不得胸口的劇痛向著洞外狠狠刺了過去!
銀光隨著他的動作離他身體的距離越來越小,就要刺入他的身體之時,卻忽然向後退去。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傳來,趙鴻能感覺到他的長劍撞到了洞外那人的身體上,他顧不得還在幾寸處身前的銀光,雙腳發力,整個人如狼一般向著夜色撲了過去。
撲出洞口的一瞬間,風沙重回眼前,星光依舊布滿夜空。他的長劍刺著一個渾身黑衣的男子,而此前他所看到的銀光,正是男子手中握著的短劍。
唯一讓趙鴻意外的是,銀光真的是銀光,它包裹著短劍,就像是一柄劍鞘。
不等他再多看幾眼,黑衣男子閃過趙鴻的長劍,手中銀光再次揮動。沒了山洞限製的趙鴻向後一躍,輕鬆躲過斜挑而上的短劍。
黑衣男子看了看手中發著銀光的短劍,雙指並攏掃過短劍,耀眼的銀光隨著他動作消失不見。
短劍像是融入黑夜中,消失在趙鴻視線內,但黑衣人的雙手都以握劍的姿勢直指趙鴻,讓他無法判斷短劍在哪隻手上。
趙鴻有些緊張的看著黑衣人指向自己的雙手,卻毫不猶豫的拔出長劍,他左手持鞘,右手握劍。
擺了一個賣藝人舞劍時的起手勢,等著黑衣人攻來。
他手中的長劍映著星光,卻不斷有團團黑霧從劍刃上噴湧而出,片刻就將劍刃布滿。
這一幕,黑衣人同趙鴻都未發覺,他們都在等著對方的動作。
黑衣人有些無趣的笑了笑,剛要有所動作,卻看到獵物的劍上射出了一道黑線,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黑線就已經射入他的體內。
他能感覺到黑線在他周身經脈內橫衝直撞,肆意破壞著他的經脈,就連他以吐納之法練出的絲絲靈氣也被黑線吞噬。
作為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殺手,作為得到肯定被獲準修煉仙家法術的殺手,竟被一個先前明明毫無抵抗之力的獵物算計,他內心無比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