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蒙城恢複了平靜,接下來的幾天都是風和日麗,仿佛那一場血腥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恢複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對民宅的打掃,警備的撤除以及建築物內部擺設的歸位。青想幫忙,但自知隻有一條左臂的她隻會是越幫越忙,工作人員也不肯讓她插手。無奈之下,她便是每天探望著傷病員,一心祈求著他們的傷口快點痊愈不要留下遺憾。
雷見到天瀚了。卻雲會出麵,雷自是不會想到的。當然青也沒想到。試著詢問了一番天瀚卻雲那邊的情況,天瀚卻隻是笑著,意味深長,沒有正麵回應:“丫頭,大家都在等你回去呢。什麼時候忙好了,就回去吧。”
青怔怔點頭,一種思鄉的情緒油然升起。
當經曆了那麼多,依然陪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朋友,才是一輩子能夠交往的人。青已經明白,也懂得了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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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瀾是在12月21日醒來的。
自從那日甩頭離開之後,青便沒再去過紫瀾的房間,也沒再見過寒曉。但是聽到這個消息,青卻沒有任何的顧慮,直奔向紫瀾那邊。
寒曉從開啟的一條門縫中看著自己,欲言又止,許久,才拉開了房門,臉上劃出不自然卻又故作燦爛的笑容:“啊,是小青~沐,小青來看你了~”
那一聲小青,一如往日,讓青的心髒再次像被檸檬水浸泡一樣,酸澀得苦人。青隻是慌亂地點了點頭,便不再看她,而是緩步走到了紫瀾的前麵,對上了他投射過來的目光,那深邃如星光一樣純黑的眸子,青隻覺得所有的情緒全部化作了氤氳,朦朦朧朧,有種流淚的衝動。
“我活下來了,我們都活下來了……”本來醞釀了一肚子的話,最終卻隻簡化成了這一句,便是哽咽住,再也發不出聲來。
紫瀾沒想到青會是這樣開場白,意外地溝出了淡淡的一個笑,他疲累地微晗著眼瞼,看女孩望著自己的目光,笑容拉得更大,像是罌粟花一樣讓人逃離不開。
“嗯,活下來,真好。”
室內的溫度仿佛回升了一樣,青擔憂了那麼久的心,終是放了下來。紫瀾醒了,脫離危險了,隻要還活著,就什麼都有可能……
紫瀾的笑,勾起了寒曉的不滿。因為麵對著自己的時候,他都從未這般笑過。於是把心一橫,寒曉叫嚷著橫插到兩人中間:“沐~!”
青一驚,放鬆下來的拳頭再次握緊,寒曉似是有意無意看了一眼青,才低頭端起喝到一半的雞湯:“快點把雞湯喝了吧,不然都要涼了~”
紫瀾微微蹙起了眉頭,似是有些不滿寒曉尖銳的嗓門,但歎了口氣卻還是沒說出來,隻是望了青一眼,便靜靜地由著寒曉用湯勺一口一口送到嘴邊。
空氣凝滯在了這一刻,青瞳孔中的微光漸漸黯淡了下來,許久,還是敗下了陣來:“那紫瀾大人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說著,也不等紫瀾回答,便先一步轉過身離開。
“小青這麼快就走啦~都沒說過幾句話呢~”寒曉忙放下了手中的保溫杯,看似挽留地追了上來,卻在紫瀾看不到的角度直直地望著側著臉的青。
“紫瀾大人需要好好休息。”很艱難的,才吐出了這句話。想到三天前和寒曉之間銳化的矛盾,青就覺得,已無法再像從前那樣和她自如的交談了。是什麼時候,變得這樣,不可挽留的呢?
看到青矛盾痛苦的臉,寒曉臉上忽然閃過無法抑製洋洋得意的笑,讓人心寒:“是這樣嗎?也是……沐剛剛醒,還是不要多說話,好好休息的好。那我就留下來繼續照顧沐咯~嗯,小青路上當心一點呀~”
青已無力去揣測寒曉的話語中示威的程度了,根本沒再多做停留,加快了腳步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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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除警戒後一個星期,住民也是陸陸續續搬回來了。
重回久別了三個月的家,大家都非常感慨,有個別情緒激動的都當場落下了熱淚。青站在街道望著著一幕幕,風吹過臉頰吹得劉海遮住了前方。那一場戰爭,那一場血腥屠殺已經恍如一場夢,慢慢離開自己遠去了。隻是為什麼,到現在,心還在痛呢?為什麼,夜裏還不斷在做著夢呢?
寒梧亭來了,紫瀾醒後沒多久就來了,驅車連夜奔到了這座已經撤除了警備的城市。
寒梧亭的到來同樣也讓天瀚和紫瀾知道,是時候為死去的戰士們哀悼了。
於是,12月24日,在琥蒙城的廣場上,天瀚手下共254人,MO加上最後一輪偷襲的犧牲者共387人,整整641具屍體被整齊排列在了地上,所有的屍體都保持著死亡時候的樣子——被凍在如同水晶棺一樣的冰裏。
這一天,所有的住民都聚集到了這片廣場上,所有幸存下來的戰士——哪怕是重傷,也坐著輪椅無一缺席,包括紫瀾、蘑菇他們。每一個人的手中都拿著一朵白色的菊花,嬌嫩的花朵在這冬日攝骨的寒冷中嬌嫩欲滴,卻是吊喪的信物。
641具屍體,代表的是641條已然離開的生命。為了這座城市,為了這個世界,為了軍人的榮光和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