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終於到了年三十這一日。
本沒有年三十這一說,隻是因了舊去新來之意,又等著初一的新春,這才有這樣的一日。
秋離騅這一次並不帶陸遠,隻是帶了龍兒一人,和駕車的車夫而已。
皇宮本就金碧輝煌,又張燈結彩一番,著實是氣度不凡,好似全天下的亮色全部集中於此,不過也讓人感覺分外的壓抑。
還是海吉來迎接的秋離騅,這皇帝身邊的紅人自從上一次救駕有功之後,更加受到朝裏朝外的尊敬,不過他對秋離騅也是敬重萬分,他知道,若非秋離騅出手的快,他興許就沒有命了。
說是酒宴,其實隻是家宴,皇帝會帶著正妃和兒女們共聚一堂,那些遠在別處的皇子和公主也會回來。
皇帝膝下子嗣極多,單單是皇子就有二十位,加上十幾個公主,這晚宴可謂是熱鬧非凡。
來人可帶領一個家眷、侍婢,或者是隨從,這是慣有的規矩,畢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皇宮的宮女再多姿多彩也比不了自己的丫鬟侍妾貼心。
秋離騅作為長子,依舊坐在右下手的首位,他的身邊則是三皇子秋離殤。兩人見麵隻是點了點頭,本就沒有什麼交情,雖然是手足兄弟,也權當成了路人。
皇帝的姍姍來遲是常有的,不過這裏的妃子還是各就各位,胭脂與香粉塗抹的濃厚,即便是這大冷的天兒都覺得有一股熱乎乎的氣息。
龍兒今日穿的就是那件月華衫,潔白如月光,白,卻不讓人覺得刺眼,隻是柔和的美麗。
既然是要陪伴秋離騅進宮,她也自然是要打扮一番,隻是依舊沒有濃妝豔抹,隻是略施粉黛,又挽了一個簡單的雲近香髻,不雍容華貴,可也不會失了禮數,清清淡淡是最好,便是花鈿也隻是一支月牙簪和一支梅花簪,有月下賞梅之意境。
她記得秋離騅乍見她之時的驚豔,以及含笑的讚美。他說:“如月姣姣,清新素雅。”
不過來到皇宮之後,龍兒依舊發現,即便她的衣服再柔和的不耀眼,也變成了那些妃子的聚焦點。
龍兒悄悄抬頭,第一眼就看見婉貴妃端坐在高位的一側,體態妖嬈卻端莊,見龍兒看她,便笑著點點頭,完全沒有他人的趾高氣揚。龍兒對她很有好感。
“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海吉從內府出來,拉扯著嗓子高聲喊道。
果然,皇帝秋承儲慢慢悠悠的從後麵走出來,模樣是一如既往的疲憊,不過,終究是在皇帝之位坐了許久,舉手投足之間還是飽含著貴氣。
在他身邊的是盛裝的皇後,身上的衣服和皇帝的是一個調子的明黃色,隻是小了一號,刺繡的也是鳳凰而已。加上滿頭的珠釵花鈿,又有滿身的珠光寶氣。皇後是個高雅的女人,臉上粉麵略施,雖然帶著笑意,卻依舊讓人覺得冰冷,那雙眼睛看到誰,就讓人不敢直視。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
在場諸人山呼。
龍兒也跪在一邊喊著。
“免了免了,今日本就是家宴,無消多禮。”皇帝擺了擺手,牽著皇後的手共坐上端。
眾人又喊了一句“謝皇上”便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所有人都等著皇帝說話。
皇帝在這一日是要訓示的,告誡皇子公主們做人的道理,潔身自好,又為國出力之類。不過秋承儲很顯然對此興趣寥寥,隻是叮囑了一番就罷。
酒過三巡之後,便有歌舞助興,絲竹雅樂一時間充斥整個皇宮。
龍兒坐在秋離騅的身邊,為秋離騅切割著大塊的羊肉,冬天畏寒,羊肉是最好的滋補品,因為每年酒宴上最少不得的也是這羊肉,隻是皇宮裏的羊肉派頭十足,都是老大一塊,龍兒知道秋離騅好文雅,因此拿著匕首切開。
有酒宴,便少不得要送禮,一個個皇子公主競相將自己的禮物送上,時而博得皇帝一笑,賞賜連連。秋離騅這一次送的是一雙鴛鴦枕頭,很是得皇後的喜歡,皇帝就賞賜了秋離騅一個月光杯。
等酒宴過半之時,大夥兒這才鬆懈下來,有尋常百姓家的安然,當然,這暗裏的波濤洶湧自不去說它。
九皇子秋長歌借著給皇帝送禮的時候偷偷朝著龍兒炸了眨眼,龍兒隻當做不知,卻是低頭。
秋離騅小聲說道:“待會兒隨我去後宮一趟。”
“啊?”龍兒輕呼一聲,後宮?他去後宮做什麼?
秋離騅看了龍兒一眼,笑道:“你想哪裏去了?隻是去給母後請個安,雖然人在永安,可一直也沒有機會去看她,今日若不去,就不是了。”
龍兒連紅了紅,點頭應下。
酒宴對於龍兒來說實在是平淡無奇,因此也隻是按部就班的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下半場的時候,不少妃子請辭,皇後也以不勝酒力退下,秋離騅這才起身對皇帝說:“啟稟父皇,兒臣雖然在永安,不過極少拜見母後,趁著今日年關,兒臣想先走一步,去看看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