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了家裏人,馬上就是家宴。安家規矩不多,主要就是圍著老太太轉,林落翹少不免見步行步,有樣學樣,倒也沒有鬧出什麼笑話。
一張長長的西式柚木桌子陳列在大飯廳中間,兩邊都是紅絲絨高背凳。安家早年留洋,發家也在外國,如今一應都西化,家宴上自然也采用西式的分餐製。銀質燭台上點燃著明晃晃的蠟燭,大盤大盤的新鮮水果、麵包、一整隻火雞、一整條羊腿陳列在桌麵上。大家小聲談著話,正要分座次落座,冷不防外頭傳來一句高喊:“知薇小姐,你來了!”
林落翹心中一顫,那個死丫頭,自己和安楠商量好特意跟董薇說了錯的日子,怎麼她現在卻出現了?
就連安楠都變了臉色。
更讓人玩味的是,安老太太的臉色也難看起來,她冷哼一聲說:“沒規矩的小東西,怎麼現在才死出來?”
幾個叔叔伯伯兄弟姐妹的神情,則各有不同,唯獨安柏臉色如常,挽著陳雪霞站定在自己座位旁邊。
一身白衣的安知薇被仆人領著,緩緩走進餐廳。
“奶奶。父親。”
安知薇著了淡妝,眉目如畫,清清淡淡地,秀氣逼人。她徑直來到安老太太麵前致安,又來到安楠跟前。一雙烏眸平靜無波,對安楠身邊的林落翹視而不見。行過禮後,她又團團一圈:“大伯、大伯娘;二伯,二伯娘,知薇向各位問好了。”
動作行雲流水般落落大方,氣度雍容,跟往年那個躲在董薇身後羞澀怯懦的大小姐渾然換了個人。
眾人都暗暗納罕,之前也隱約聽說,安知薇這半年來有出息了,在學校有大長進,如今親眼所見,果然不虛。安楠僵硬著臉沒有吭聲,安老太太也拉長臉說:“怎麼現在才來?都開飯了!”
一句都沒有問董薇去向。
“知薇剛才跟弗裏曼教授練琴,耽誤了些時間,真是抱歉。”安知薇低聲下氣地跟老太太服軟,老太太又說:“哪個弗裏曼教授?有什麼了不得的事,要耽誤家裏的宴會!”
如果換了另外一個得寵的孫兒,老太太恐怕就不是這副臉麵了。老太太在安知薇跟前,必定要拿喬拿足了才肯放人。安知薇不以為意,仍然低聲下氣地說:“原本是我忘記時間了,真是不好意思。不過我原以為今晚不是正式宴會來著。”
老太太當時就立了眉毛:“什麼原以為?你以為你大伯他們過來,是湊熱鬧玩嗎?”
“可是,我和媽媽都不知道這回事啊。”安知薇睜大了圓圓的眼睛,“爸爸,你跟我和媽媽說了明天才是家宴的日子吧?”
安楠臉上頓時紫漲起來,二伯母何田田是個嘴巴利害的,當時就笑出聲來:“三叔,我說今年怎麼換了人呢。原來你記錯日子了?”
安鬆才收了林落翹的厚禮,當下橫了何田田一眼,何田田這才收了口。
“原本是來得倉促,所以臨時叫了落翹陪我。”安楠淡淡地道,“你來了也好,跟大家見個麵。明天就不用跟你媽再走一趟了。”
“這樣啊。落翹阿姨真是辛苦你了。現在有我陪著爸爸,你可以放心啦。”
安知薇笑嘻嘻地,有意無意地走到安楠和林落翹中間,分開了二人。
一時之間,安家人目光都落在安楠身上。女兒都來到了,決計沒有情婦再陪著的道理。就算安老太太再不喜歡安知薇,那也是她的嫡親孫女,林落翹眼中要冒出火來,眼睜睜看著安知薇陪著安楠落座,自己站在身後。
安老太太對於兒子的韻事原本就沒放在心上,她隻關心自己是否能夠支配這場宴會,辦得好好看看地。既然安知薇來了,席麵上又沒有多一個位置,她就吩咐管家:“來人,陪林小姐到外頭另外開一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