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並不太漂亮。”顧念眼神恍惚,回到了很遠的少年時代,“那時候,西斯和我都隻有十四五歲,整天胡混。我們都在帝都,我在一所不錯的學校念書,而西斯,他是孤兒,就沒那麼走運了。”
“你冷嗎?”
少年睜開眼睛,他的肌膚細瓷般白淨,眼眸如星。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眼前的女人裹著雪白狐裘,懶洋洋地窩在車上,她是那麼美麗,那麼高貴,像天上的星星,眼睛看得到,伸手不能及。
女人見少年不回答,又問:“你冷嗎?”
帝都的雪其實很髒,帶了草原風沙,薄薄的雪落在地上,瞬間融化成水,隻剩徹骨寒意。這樣高雅的女人問自己,少年先是不敢回答,半晌才囁嚅著說:“冷……”
“你敢打架嗎?”女人說,“你敢打架的話,我送你一身新衣服,包你頓頓吃飽。”
溫暖的棉襖在麵前晃動,少年熱血衝上腦袋,一咕嚕坐起來:“敢!”
他臉上很髒,頭發淩亂,衣服明顯短了一截,但五官清秀,尤其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更顯伶俐。少年盯著女人,說:“你先請我吃肯德基,然後我才有力氣幫你打架啊!”
女人一愣,然後彎了美麗的眼睛:“喲,小小年紀,還會討價還價。”她爽快點頭,“沒問題,我們現在就去肯德基。等會兒幫我打贏那小子。”
少年上了車,女人的隨從丟過一套合身的衣服。
“換上這個。髒兮兮的,可別弄髒了大小姐的車。”
少年不好意思地看著女人,女人笑笑,轉過頭。他不知道這是什麼車子,但是又大又寬,非常豪華,車上開了暖氣。少年就這樣在汽車後座上換上新的衣服。等到女人回過頭時,出現在她麵前的已是一個標致的後生。她不由得讚賞道:“好!長得真好!”
“是嗎?”少年沒來由地快了心跳,紅了臉,赧然低頭。
女人帶著少年去了肯德基,為少年點了一大通全家桶和奧爾良雞翅。雞翅冒著熱氣,少年猶豫著拿起一個,抬眼看女人:“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幫我打架啊。”女人微笑。
於是少年釋然,張口朝雞翅咬去,然後又很快縮回來。燙,而且,雪白的雞肉香噴噴,讓他咬到了自己舌頭。
“慢點吃。不用急。”女人耐心地哄少年。
鮮嫩的雞肉在喉間打了滾下去,大人們詬病的垃圾食品,在家境貧寒的少年眼中卻是無上美味。
等他狼吞虎咽地把一大桌炸雞一掃而光,女人才邊遞上熱可可邊問:“你叫什麼名字?你父母呢?”
“我愛喝冷的。”少年茫然地說:“西斯。他們都車禍死了。”
女人一愕,繼而變得同情:“所以你就無家可歸?”
“不,我有家。可是……我不想回去。”西斯反駁得很快,他的頭埋得更深,“他們隻會罵我。”
於是女人不再追問,隻簡單地說:“好。你可以叫我玲姐。”
她又笑笑,西斯發現這個女人很愛笑。而和他在一起混網吧的同齡女孩子們,一個一個都很憤怒,整天打抱不平,哪怕平日走在路上,也都橫眉冷眼,好像每一個人都欠她們錢。相比之下,西斯更喜歡這個無時不刻不眉眼彎彎,嘴角翹翹的高雅斯文的玲姐。
少年西斯到底還太過年輕,他不知道,十幾歲的少男少女,全身的血都是熱的,自然有無邊的憤怒需要宣泄出來,覺得父母不理解,世道不公平,自己不如意。等到過了這段時間,年紀大了,血液冷了,那股無名的憤怒,自然化作虛偽的微笑。
“西斯,外麵這麼冷,你才吃了熱的,需要喝一樣熱的東西壓肚子。不然的話,冷可樂灌進去,明天就得開始跑肚。你愛喝冷的,等你幫玲姐做完事,趕明兒玲姐帶你到烤肉季喝啤酒吃烤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