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安知薇說。
自從羅雅瑤生病之後,自己的事,羅雅瑤的事,忙忙碌碌,安知薇已經很久沒有和餘嘯言聯係了。
董芫說:“他應該是這次意外中最悲痛的人,作為朋友,於情於理,你都要去看看他,安慰一下也是好的。”
安知薇也答應了。
到了日子,他們一家人就換上黑色衣服,坐車來到了追悼會會場。
靈堂設在餘家大宅側麵的宴會廳裏。莊園門口用了白色的玫瑰和百合點綴,一片肅穆。一進莊園,安知薇就聽到隱隱約約的哭聲傳來,樹上、燈柱上都紮了白花,係了黑紗,整個餘家莊園,都籠罩在失去主母的悲傷氣氛中。
等到走近餘家大宅,更是壓地銀山一樣,宴會廳中,一邊請了西洋牧師,在為死者念聖經,灑聖水,進行大彌撒儀式;另外一邊,則是七七四十九個和尚的超度法場,木魚盤馨,夾著唱詩班的哈利路亞,極盡哀榮。
安知薇黑衣黑裙,頭上戴著黑紗帽子,壓低帽簷,跟在董薇身後,走向靈堂。她聽到董薇悲傷的聲音:“餘太太好人,一定是往生到西方極樂世界去了。您要節哀。”
董薇心地善良,總會為每一條消逝的生命從心底感到難過,絕不做作。安知薇很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這時候決計說不出這樣情深意切的話來,所以隻是站在母親身後,作出悲傷的樣子。
餘老爺這些日子來清減不少,出來的時候,甚至柱了拐杖,聽到董薇的話,他麵無表情地點頭:“有勞董女士掛心。”
安知薇理解餘老爺此刻的心情,雖然為了公司利益,把餘太太逐出了董事會。不過,餘老爺決計不會希望妻子因此而死去。
餘老爺又招手:“嘯言,過來。”
一身黑衣,兩眼通紅的餘嘯言走上前來。他容貌依然俊美,那秀美無比的五官,哪怕如今已經憔悴得膚色發青,都還是泛著淡淡光暈,讓人看一眼就難以移開目光。隻是,原本清澈如一泓秋水的眼光,充滿了哀傷。
“你帶董女士和安小姐,去見你媽媽最後一麵。”安知薇發現,餘老爺對餘嘯言說話的語氣,非常慈祥,非常柔和,甚至可以說是――溫柔。
餘太太這樣一走,走得太過慘烈,太過突然,恐怕以後在餘老爺心目中,餘太太留下的唯一血脈――餘嘯言,會從此大不一樣。
這,倒是意想不到的後果。
餘嘯言默然點頭,那個快樂的少年似乎一夜之間消失了,他就連見到安知薇都不再出聲,隻是默默地、行屍走肉般,帶著董薇和安知薇進入內間。
水晶棺出現在眼前,董薇愕然說:“這……”
出現在她們麵前的,躺在水晶棺材裏麵的,赫然是個――
“母親車禍身亡,連人帶車翻落山穀,車子被燒毀。遺體也無法收拾齊全。”餘嘯言平平板板的聲音響起,平靜的語氣下,壓抑著巨大的悲傷。
安知薇脫口而出:“不,別說了,餘嘯言,你不用對我們解釋。”
太慘了,這真是太慘了!
死無全屍的餘太太,隻能做一具假人,代替那些焦黑的骸骨,放在水晶棺內,供親友來送別!那具中空的假人裏,安放的恐怕才是真正的餘太太遺體,可是,那種樣子的殘骸,是絕對不能擺出來供人瞻仰的――
“餘嘯言,你別說了。”安知薇體貼的言語,終於讓餘嘯言臉色有了變化,他的眼光第一次有了活氣,感激地看了安知薇一眼,然後閉上嘴巴。
董薇走到被百合花、玫瑰花、蘇鐵、散尾葵和夾竹桃簇擁著的水晶棺材前,深深鞠躬。
漫天紙錢揮灑起來,旁邊哀樂齊齊奏響,哭喪班子哀哀切切哭起來。把氣氛推至頂點。餘嘯言終於忍不住,先是嗚嗚咽咽,然後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