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秀21歲前在家鄉上學、務農,曾當過小學代課教師。離開家鄉後到呼和浩特市打工,做過酒樓服務員、酒店中餐廳領班,現在某商場做服裝導購,業餘學習美容美發和香熏治療。有個人存款27000元,理想是“攢夠錢,開一家自己的美容院”。
她最怕被人問起的問題是“你還回老家嗎?”。
伊秀給我寫信是在兩年多以前。給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她的固執,她說她不太會寫信,隻想跟我“有話說在當麵”,要不“就算了”,一個人的心情,每時每刻都會不同,相同的一件事,寫來寫去,信還在路上走的時候,心情已經全變了,而且,寫下一封信的時候,差不多就忘記了上一封信是怎麼寫的,一件事就越說越說不清楚。所以,她堅持等著我,不管什麼時候,隻要我能去呼和浩特,她就願意跟我說她的“故事”。兩年當中,伊秀堅持不透露關於她自己的事情,隻是在聯係方式發生變化的時候,才寫一封簡短的信通知我,再加上一句話:“我還是想等著你來了,再跟你說。”
這一等就是兩年。
所以,當我在維多利商場的地下一層把她等來時,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終於等到了,真棒!”我也覺得她真棒。然後我想到:要是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到內蒙古,是不是我就永遠沒有機會了解她呢?遇見一個人,多麼簡單,多麼難!
伊秀不符合我想象中的蒙族女孩子的樣子,看上去,她瘦瘦小小的,更像是來自南方的纖弱女孩。她說的是標準普通話,從言語之中,聽不出她來自什麼地方。她的衣著也是時髦的,緊緊包住小腿的軟皮靴和隻蓋住很短一截大腿的羊皮短裙,黑色羊絨背心,黑色絲襪,長長的頭發也用一個黑色的絲絨發圈綁住,黑色的皮包,手表的皮帶是黑色的,表盤也是黑色的,加上一雙烏黑的眼睛,全身上下沒有別的色彩。我們周圍是來來往往逛商場的人,在眾多把自己打扮得色彩鮮豔的女人中,伊秀顯得非常與眾不同。
“咱們就在這兒?”她個子比我高,說話間拍著我的肩膀,很親切的樣子。
“你說吧。去我住的地方也可以。”
她想了一下,說:“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然後去你的房間。”不等我說話,她向旁邊的超市走去。等她回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個袋子,裏麵裝著各種顏色的飲料:“咱們一邊喝水一邊聊天,內蒙比較幹燥,要多喝水。”
走進我的房間,伊秀不經意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經過一麵大鏡子的時候停下來,端詳了一下鏡子中的自己,然後抬起手來摸著臉上一個小小的、正在“生長”的粉刺,小聲自言自語:“又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