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梁聽著他的描述,神色並沒有什麼異常——這老狐狸不動聲色的本事向來很能唬人——而後不解的問他:“陛下突然打聽這個女子,是為了……?”
他便笑道:“打聽清楚身份,本君好上門提親。”
這話固然有玩笑的語氣在,但回想商梁當時聽到的表情就知道,他說的這句話,並不是不當真的。
隻不過商梁給他的回複是——不識此女。
所以在七星法陣中重逢時,他心裏隻有一個冰冷嘲諷的念頭:原來是藏著用來黑吃黑的殺手鐧,難怪他一直都問不出她身份,難怪商梁要說不識。
如此想法下出言便輕佻刻薄了些,出手也沒太留情,反正他起初騙她她也一直算計著他,大家半斤八兩誰也沒好到哪去。
沒想到她竟是不要命的打法。
怒極反而盛極的容顏,在法陣的斑駁光影中,映著那分明未被權謀汙染過的清澈雙眸,即便時隔百年後在息塬那麵絹扇上再次看到,也依然讓他一瞬失神。
“我們不過當年陣中一麵之緣。”
那時的話,究竟是盡棄前事當不曾認識他,還是商嬈壓根就不是阿顏?
但若隻是徒有其表的傀儡,他還不至於辨不出活人和傀儡,而且商嬈知道的也多得太離譜了一點。
他那時一定是糾結這個問題糾結得頭暈,才會在給覆顏換上他心裏念了多年的相貌後一度恍惚,以為她就是當年的阿顏。
以前胡伯對他帶姑娘回府的行徑十分頭疼時曾教訓他說,喜歡,是太珍稀貴重的東西,不可隨意安置或轉移。
但有時候,也很容易因為失去了安置的對象,便退而求其次的想找一個替代品。
若是沒有倒黴催的被他帶走,覆顏大概還在北荒山上逍遙自在的做著她的小廢柴,哦,也可能已經被淵崢帶回了南域,總之不會像在他身邊時這樣,卷進了他的是非,一路又病又傷折騰不斷,最後還無辜丟了性命。
手裏的麵具在指尖翻轉,不停反射著各個角度的微光,突然因為手指的停頓而失了平衡,晃了晃,落到地上,被爬過來的小喳興高采烈的拖走了。
應該隻是覺得有些對不住她吧。
嗯,應該是的吧……
澤天一直等到南域城門出現在視線中也沒有等到他家陛下關於這個問題的回答,心想或許這個問題他問過了界,便也乖巧懂事的閉了嘴不再多問。
透過車窗已經能看到城門處,商梁正在隨侍的簇擁下站在隊伍最前麵,迎接貴客的到來。
馬車緩緩減速時,已經起身準備的澤天終於聽到重璋淡淡說了一句——
“悅目的女子不止一個,賞心的女子卻再難求了。”
澤天頓了片刻,垂目斂神:“屬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