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了點酒,腦殼昏昏沉沉的,心裏卻很高興,自從晚飯後,我的嘴角就一直是保持上揚狀態的。我閉上眼睛躺在床上,擺了個大字型的POSS,任今天白天的一切像幻燈片一樣在腦海裏幸福的播放。
從安然家裏回來已經是11點過了,和她媽媽還有采采一起在餐館裏吃的晚飯。采采是安然打電話叫來的,她一出現,就壞笑的用手指戳著我的脊梁骨說:“醞釀很久了吧?”讓我覺得後背一陣發涼,我就知道安然肯定在電話裏已經跟她說過了。而我呢,隻有假裝不知道的問:“醞釀什麼?酒?好!今天不醉不歸。”
安然在我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當著我的麵跟她媽媽攤牌了我倆的事,采采在旁邊虛造聲勢的哈哈大笑,弄得我像喝了幾斤二鍋頭的愣神兒,臉發燒得可以煎雞蛋,在她媽媽麵前頭都不敢抬。於是,我衝著服務員大喊“再來一箱啤酒”,對著瓶子吹了個痛快,在我感覺酒精開始起作用時我才敢正視安然媽媽的眼睛。其實,在我的窘樣顯露,安然卻壞笑的跟她媽媽和采采講著我是怎麼被她給征服的時候,讓我覺得我就像是她的寵物,被主人訴說著我幹的傻傻的可愛的事。看到她的樣子,我終於明白她和采采怎麼會是閨蜜了,這兩個女娃子,別看她們平時都是個不懂事的小傻帽,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居然都壞得這麼讓人牙癢癢。我突然有種被人算計的感覺,隻不過能確定的是,安然當時的表白是真的,不然那哀怨的眼神也不會讓我覺得有揪心的痛。不過,這有什麼不好呢,被她寵著,也許我在不久的將來就可以完成“先立業後成家”的古訓了。
安然媽媽聽說了我們的事後,自然是高興的合不攏嘴了,用一種全然不是看柳醫生的眼神看著我,而以一種未來丈母娘對女婿的既審視又滿意的眼光打量我,好像身份的轉變讓她變得不認識我了。
人生啊……就是這麼無常。我舒展的鬆了口氣,伸了懶腰。
32歲的我,在而立之年事業日上之際,收獲了一份期盼已久的愛情,豈不是種快事?我感覺我會是個勤快的農夫,辛勤的經營著愛情這個農場,即使安然以後是指示我幹這幹哪的包租婆,我也願意當她那個看似怕老婆的包租公。
安然,林安然,我柳中岩願意做你的寵物,就讓你寵著,讓你使喚著。我可以為你衝鋒在前,保駕在後,為你翻山越嶺叼回獵物,為你熬製美味烹飪,為你……一切為你,包括我唯一的一次生命……錯過你,那我豈不是也算是失去了唯一的一次生命,所以,那些東西跟你比起來都不足為惜了。
是的,我許了,我許了,天地為鑒,我在心裏對安然承諾了一生,盡管她現在並不在場,也許她也聽不到我的低吟淺唱,但是它存在了,在我心裏,已經生了根發了芽……
恍惚間,我仿佛聽到了Melee樂隊的BuiltToLast,感覺很耳熟。這時能聽到這首歌,不是誰在放三星手機的廣告歌,而是我的手機響了。原來我已經昏昏沉沉的不知睡了多久,這音樂才把我從似迷似幻的境界裏喚了回來。頭還是有點脹,我明知自己不勝酒力,但為了不想在她們麵前表現得太尷尬,還是硬撐了個7、8瓶。
我抓起電話看了看,是曲亮。他是我高中同學,也是一特鐵的哥們,本來咱倆說好了都考醫科大學,我念骨科,他念法醫,結果不知怎麼的他臨陣脫逃了,跑去政法大學念了刑偵,平時還愛好研究犯罪心理學。反正我總覺得,研究心理學的家夥的心理,肯定跟正常人有些不一樣,不停的要去揣摩別人的心理活動,要是被這樣的人看一眼,整個人在他麵前就跟照了個X光一樣,沒有秘密可言。
我按了通話鍵。
“喂?”
“中岩,我是曲亮。”電話那頭傳來他急切的自我介紹。
“我知道你是曲亮。什麼事啊?”我仍舊懶洋洋的說著,絲毫不在乎他的急迫。
“出案子了,你來幫我看看。”
“我又不是法醫,我還要睡覺呢,你找你們那些還不想睡覺的法醫啊,找我幹嘛?”
“找你肯定有用得到你的地方。你快來,我在麗晟酒店805號房。我等著你。”
“喂,用得著我?我可是骨科醫生啊,誰的胳膊肘斷了?”
“哎呀,不是你的專業,是你的副專業。快點啊,趕緊過來,不見你我今天下不了班。就這樣說定了哈。”
我什麼時候有個副專業了,我自己怎麼不知道。我正納悶的時候,嘟……嘟,電話裏傳在他已掛斷的盲音。
我竭力支撐的坐起來,茫然的看著房間,除了床上淩亂擺放的被子和枕頭沒沾灰塵外,房間的其他地方嶄新卻布滿了灰塵,牆角還牽了幾個蛛網,我突然覺得自己怎麼像是生活在盤絲洞裏的人,白白浪費著房子裏的其餘地方。想著想著,我腦海裏又想把這些事跟安然扯上關係,要是她能來我的盤絲洞當個駐洞大仙那該有多好,我就可以……突然,曲亮的大頭樣兒木呆呆的取代了安然嬌小的身影占滿我大腦的每一個細胞。嘔,NO……我惡心的搖了搖頭。
對了,我想起來了,曲亮還有事要我去辦。我這時才開始清醒,敢情剛才那個接電話的我都還是在昏睡中稀裏糊塗的接的電話。
嗯,讓我想想,曲亮剛才說什麼來著。我在心裏對自己說。
哦,對了,出案子了,他說這案子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那地址呢?我想想……麗升酒店?好像不是。麗晟?嗯,是麗晟,麗晟酒店805號房。
我打定了主意,跳起來衝到浴室裏洗漱了一下,披上外套出了門。關門的刹那,我看了一眼我的房子,一種從來沒有的莫名的傷感頓時湧上心頭——單身漢的房間,再大也隻是個來去匆匆的旅館,雖讓人覺得沒有顧慮,但也沒有了人情味,不能讓人留戀,不能讓人舍不得。我想,這樣的日子很快就要結束了。便鎖上了門,以疾走的步子侵入到淩晨的空氣中。毛孔的收縮讓我打了個寒戰,我掏出手機看了看,3點50。雖說是春末夏初了,但夜裏還是有點冷,這又讓我突然想起了安然,幻想著有她的溫暖房間……不,不,今夜跟別的夜晚不一樣,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然,請允許我要暫時不能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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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驅車前往麗晟酒店,到的時候已經是4點過了。我看到警察已經封鎖了酒店大門,我隻得給曲亮打了個電話。沒多久,他出來了,身穿便衣,在左胸口掛著工作牌,看上去比以前老練了許多。
他把我帶過警察的封鎖線,徑直上了電梯。電梯一路上行時,曲亮一直皺著眉,沒有一句,老哥們見麵連句寒暄都沒有,可想這案子很為難他。我看出了這一切,我也沒有說話,我知道他在工作時不想被打擾。我們默默的隨著電梯升到8樓,門一開,我就看到一群忙碌的警察。
有個身材發福的中年男人看到我們出現,便走過來,把手伸向我,卻用眼神看著曲亮,曲亮忙介紹道:
“肖隊,這是我給你推薦的那個人,他叫柳中岩,是中心醫院的醫生。”
“哦,幸會幸會。很高興你能來幫我們一把。”那個被曲亮稱為肖隊的男人邊說邊和我握手。
“中岩,這位是我們刑偵隊的隊長,肖林華,肖隊。”曲亮繼續介紹道。
“肖隊,你好。”我說。
“好。曲亮,你帶他了解一下案情。”
“是,肖隊。”
說著,曲亮帶我走向805號房間。
走進緊閉的805號房間,曲亮猛的一下打開了門,我被一股撲鼻而來的血腥味悶得屏住了呼吸。走進玄關和臥室鏈接的小通道,左手邊的廁所門大大的開著,裏麵洗手池積了一半的血水,我似乎可以看到凶手在殺完人後洗手時對著鏡子露出猙獰的笑。
我們站在臥室的門口向裏看。房間還是那個房間,床還是那張床,被子還是那個被子,一切溫馨柔情的布置都不及被子下蓋著的屍體讓人觸目驚心。一個年輕男子,赤裸著上半身躺在床上,偏向右邊的頭麵部扭曲,嘴裏吐出一灘鮮血,那是他最後的掙紮。手下壓著一個手機,我猜那是死者自己的吧,如果是凶手的那這案子也太好破了,曲亮也不會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