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自序:錦瑟華年誰與度】(1 / 1)

天黑了,孤獨又慢慢地割著。有人的心又開始疼了。愛很遠了,很久沒再見了,就這樣竟然也能活著。

你聽寂寞在唱歌,輕輕的,狠狠的,歌聲是這麼殘忍,讓人忍不住淚流成河。誰說的,人非要快樂不可,好像快樂由得人選擇。找不到的,那個人來不來呢?我會是誰的,誰是我的。清冷的月光灑落一地,猶如阿桑的淺吟低唱,清澈、空靈。翻開史書或者野史傳奇,有多少個孤單背影,靜寂如斯,饒是她們紅唇皓齒,容顏明麗,纖腰楚楚,到頭來依舊隻是空對著菱花鏡梳妝,與青山綠水共為鄰,著一襲落寞。

任是枇杷巷中驚才絕豔的一代名妓,還是紅顏薄命的一世才女,抑或恢弘宮廷中備受尊崇的後妃,甚至是母儀天下的一國之母,她們的寂寞,將對何人訴說?

誰記當時眉黛顰,塵封的曆史掩蓋了她們曾經多彩卻落寞的歲月。無論後世如何猜測還原,那些如花紅顏留下的隻是曆史簾幕後的一襲寂寞身影罷了。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弦多而音繁,未知這撥弄之人是否也感慨著歲月逝去的匆匆。

宮商角徵羽,輕攏慢撚抹複挑,段段時光,都在這溫婉的樂音中娓娓道來。看起來,仿佛她們的生命充滿著瑰麗的色彩。

然而,她們的命運卻往往不由自己把握,別人看起來光華燦爛的一生,在她們看來隻不過是一紙蒼白。

婚嫁不自由,生死不自由,不管是那些曾經幻想過的舉案齊眉的張敞畫眉,還是執手偕老的兒孫滿堂,到頭來,都隻不過是記憶深處最初的美好罷了。

那唱著花落花開不管流雲度的蘇家小小,留給後人的是紅顏薄命的慨歎;那有著宋代俠女之名的烈女嚴蕊,待得冤屈洗盡,又該何去何從?秋水為名,恬靜為思,然而卻隻能是如那古井之水般靜靜老去的沈秋水;一代女畫家潘玉良,遠涉重洋,隻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才華,然而她最期盼能見證她的美好的人卻早已不在身邊??

命運多舛,幸得最終落葉歸根。與陸遊青梅竹馬的唐琬,縱使賢良端莊,卻依然不能討得婆婆歡心,隻得與陸遊各自東西;傳說中的林黛玉原型馮小青,遇人不淑,百般孤寂,隻能靠著依戀自己的影子而生存;清朝第一才女賀雙卿,自學成才,卻隻能帶著無盡才學亡於丈夫和婆婆的虐待;敢給帝王臉色看的徐妃昭佩,半麵妝的掩映下是一顆試圖挽救破碎愛情的心;頂著樂平公主頭銜的楊麗華,迷失在自己公主與皇後的雙重身份中;那被後世尊為“隋唐第一美人”的蕭皇後,在權力與動蕩之間輾轉流離;清朝末代皇太後葉赫那拉·靜芬,從來沒有享受過權力的甘美,卻要背負著整個朝代亡於自己之手的愧疚鬱鬱而終。

她們的命運之舵不由自己掌握,然而她們卻有千萬個不甘,她們掙紮過,努力過,卻依舊不能逃脫宿命。她們的一生,愛情、親情、理想,乃至人生,都仿佛活在他人安排的布局中,再怎麼想掙脫,都依然隻能是無奈。

電影《夜宴》中,青女一襲白衣,在妖豔吊詭的血色大殿中清唱《越人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無人懂得,軒敞的大殿僅剩她一個單薄的身影,愈發顯得無限落寞。

山間竹屋之中,程英在紙上反反複複寫下“既見君子,雲胡不喜”,楊過隻能是裝作不懂,碧簫一支,青衫女子淡定從容,卻注定要孤老林泉。

胡斐溫暖的懷抱中,程靈素嘴角慢慢溢出七星海棠的毒血,心中隻有對他和袁紫衣的祝福,寬厚而亡,隻剩下他心中永遠的妹子這樣一個位置。

或許動情,或許一生連動情的機會都不曾有過,她們的一生就這樣如流水般逝去,故紙堆中,甚至連她們的巧笑嫣然,喜怒哀樂都不曾留下。

雪、月、花都是短暫消逝的美麗意象,川端康成在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時曾引用了白居易“雪月花時最憶君”這句詩。這些如花般綻放過的紅顏,在曆史的長河中,也終究不過是雪月花一場,美麗,卻透著薄涼的哀傷,讓人不知不覺間淡忘。

還有什麼比被人遺忘更加令人感到悲哀的呢?未知當時眉黛顰,還有誰曾記得她們?

到頭來,終究是如煙夢一場,散盡薄涼。

那麼,就讓我們暫且進入夢中,看看這些曾經婉兮輕揚的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