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真正意義上接觸騎馬,還是之前在滁州的陸府裏。
但或許因為常年做臨仿的生意,對天地萬物的感知力比尋常人強烈些,所以江寧雖然不會相馬之道,卻也明白李隆基那匹驪珠的不凡。
如今看著場上那道紅似火焰的身影,江寧更加確信下來。
“三哥本身就極善騎射,更何況如今又有驪珠的幫忙,今年騎射的頭名,斷不會被旁人拿走了。”周全是個熱心腸的少年人,雖然剛剛認識江寧不久,卻在李隆基上場比賽時,自動自覺的成為了她的講解人,“咱們左金吾以前的名聲一直不大好,不過全是因為武懿宗這個人臭了名聲。這回倒好了,那位‘騎豬將軍’騎豬歸隱,我們左金吾也借著這次比試揚揚名。隻要三哥和博一哥都拿個第一回來,哼,我看十六衛裏誰還敢看不起咱們左金吾!”
周全畢竟是個半大的孩子,胸中最放不下的便是那股子傲氣。
本就是驕傲的少年,生生因為自己將軍的名號而被人看不起了好些年,如今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他又怎能不向往著揚眉吐氣一回?
場間的騎射項目已經進行到了一大半,李隆基和驪珠已經將其他人甩開了三個馬身,幾乎勝券在握了。
“要射箭了!”江寧身旁的周全眼睛一亮,猛地站直了去看校場裏的情況。
經過昨日的比試之後,剩下的人被分成了三組參賽,每組取前三名晉入決賽。
但畢竟比的是騎、射兩個項目的綜合實力,除了看誰的馬快之外,中間還要穿插著一段騎射。每人在場中各射五箭,中靶後方能繼續向終點處行進。
當然,到底是在行進中射箭,還是停馬而射,規程中是沒有任何要求的。但誰都明白,騎射的速度自然要比靜射快很多。
江寧看著場間絲毫不降馬速的李隆基,心想這家夥不知是狂妄,還是真正的藝高人膽大了。
身旁的周全倒是在不經意間握緊了拳頭,一口氣猛地吸進肺裏,雙眼瞪得溜圓,顯然是緊張到了極點。
而下一刻,就見李隆基鬆了馬韁,拿起身後背的弓,從馬身上掛的箭筒裏接連抽出五隻羽箭,而後幾乎不曾瞄準的射向了箭靶。
比賽的規定是,隻要一箭沒射上箭靶,即便第一個到終點也不算成績。李隆基這五箭卻偏偏射的行雲流水,渾似毫不在意一般。
江寧瞧得暈乎,周全卻在一旁猛地合掌一拍,滿臉興奮的喊了聲“中了”!
揉了揉眼睛,江寧再去瞧,卻發現的確有五枝羽箭正中了五個靶心,而那道紅色的身影,早已經離弦之箭般的遠遠而去。
“真厲害啊!”江寧不禁吐了吐舌頭,心想原來世間除了臨仿,還有別的嚇人的動靜。
身旁的周全明顯很興奮,一張小臉漲得紅紅的,又用了極大的力氣來拍江寧的肩頭。
“太好了!太好了!三哥這局穩贏了!”周全沒說一句話就拍江寧一下子,那力度……反正,江寧絕對感受得到他的興奮之情。
“呃,我是不是用力大了點,拍疼你了?”眼見著江寧的篩糠樣子,周全終於悟出了點什麼,訕訕的縮了手。
“沒事,沒事兒……”江寧舉起另一隻胳膊揮了揮,憋著氣半啞著說:“還沒拍死那!”
“抱歉啊小駱,三哥總說我這人沒分寸,你多擔待啊!改天請你吃酒!”周全訕訕的撓頭,“話說起來,到底是你大還是我大?我今年十六,你呢?”
“十五,”江寧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頭,“也快十六了。”
“哈!總算見到一個比我小的啦!”周全很是開心的摟住江寧的肩膀,“以後在神都裏,遇到事兒了就報我周全的大名,那大半個洛陽城你都是可以橫著走的!唔,當然了,要是遇到報我名號處理不了的,就直接讓人來找我!哥哥親自去,給你收拾收拾那些見不得台麵的東西!”
二人的身後慢慢走來了一個牽馬扛槍的人,他看著周全和江寧那幅親密的模樣,嘴角不禁抽動了一下。
周全你個臭小子,老子想了這麼久沒幹做的事兒,竟然被你小子捷足先登了!
“周全,幹什麼呢?”他咬牙切齒的喊道。
周全聞聲回頭:“咦?博一哥?”看著陸博一身上片塵不染的模樣,他不禁撓了撓頭,“博一哥,你這是打完了還是沒打那?”
“打完了,對方是個愣頭青,拿著大刀就知道往前砍,我一個槍花就把他的刀挑出手了,結果就贏了。”來人自然是陸博一,他對周全說這話,目光卻落在了江寧的身上。
江寧此時自然也認出了他,於是她衝著陸博一笑了笑,想著自己身穿男裝,略顯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