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廳用了晚膳,回清秋苑的時候見到寶兒。
春寒料峭,晚風吹過還微微帶著冷意。燈籠的光芒很是微弱,那丫頭就坐在門口的回廊上,衣衫單薄,見我與林旭南過來便起了身,喚了聲小姐欲言又止。
林旭南攬了攬我的肩膀說:“我還有事跟爹商量,晚會再回來。”
我很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對他點點頭。
待他出了清秋苑我才開門跟寶兒進了房間。
“寶兒,怎麼了?”我拉過她的手,竟是冰冷冰冷的,緊張地拿起件披肩為她披上。
她咬著嘴唇半晌不說話。
我越發地擔心起來,再次叫了她一聲:“寶兒!”
她回過神,很是認真地看我:“小姐,寶兒想回去了。”
我摸摸她的額頭,很是不解地問:“回哪兒去?”
她撲通一聲跪在地,連聲說著:“小姐,請讓寶兒回凝香園去吧。回凝香園去。”
“你是怎麼了?”我扶她起來,“小寶欺負你了嗎?”
她慌忙搖頭說:“不是的不是的。寶兒隻是想柳家,想夫人,想著凝香園,在林家更是不習慣了。”
“那你舍得我嗎?”我盯著她的眼睛,看她淚光盈盈,心一悲,竟也跟著難過了起來,“若是在這園子裏誰欺負了你,隻管告訴我便是,但是寶兒如果要走,我會很難過。”
她低下了頭,把弄著手指。
“後天我回柳家。”我輕輕吐出幾個字,她便欣喜地抬起頭來,破涕為笑。
送走寶兒,我換了睡衣躺下。
鍾擺滴答滴答,我盯著那盞水晶吊燈,睡意全無。
起身推開窗簾,夜月朦朧。二月十三,月亮漸漸圓滿了。
“娘。”我自言自語著,“娘,清秋想你。”
在杭城的另一端,娘必定也是凝望圓月,惦念著我難以入眠吧。
幽幽歎了口氣,一股不知名的憂傷蔓延了我的心頭。
他鎖上門走過來拉了窗簾,見我糾著眉頭,他也沉默,手指輕輕覆蓋上我的額頭,想撫平我眉梢的憂愁。
我伸手抓住他的手指,看見他眼裏的心疼。
他依然沒有說話,將我緊緊地攬進他溫暖的懷裏。
他的心髒穩健地跳著,我覺得自己的心裏升騰起一股倦意。
“林旭南……”我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我想我娘,林旭南。”
“清秋!”林旭南捧起我的臉,聽我喚他的名很是欣喜。
他撫上我的眉,鄭重地說:“以後換我來照顧你,不讓你再皺眉。”
直視他的眼睛,我突然眼角濕潤。
“不讓你皺眉。”他頓了頓,“但是,更加不許你哭。”
我重重點了點頭,把臉埋在他的胸口,生怕他看見滲出的眼淚濕了臉龐。幸福將我的心塞得滿滿,林旭南,明明是清秋有幸,才能夠得此夫婿。
隻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便騰空了,他將我橫抱起來放到床上,輕輕拍拍我的臉頰說:“你看,都哭成花貓了。”
“對不起……”我吸了吸鼻子,使勁咽下眼淚,又對他說,“謝謝……”
“傻瓜,都語無倫次了。”他替我蓋好被子,說道,“不要想太多,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就什麼事都沒了。我今晚睡內室,你要是害怕就叫我,嗯?”
一個吻堵住了還未說出口的謝謝二字,今生今世,我該拿什麼去報答他的一往情深?淚水沿著臉頰滑下,嘴巴裏麵鹹鹹澀澀的。
他放開我,掖好被角,深深地看著我說:“清秋,晚安。”
我拚命擠出一個十分難看的微笑,啞著嗓子道:“旭南,晚安。”
他得意一笑,起了身往內室走去。
翌日起了個大早,我悄悄推開內室的門,這男人睡得正香,絲毫沒有覺察到我的腳步聲。
我趴在床邊,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頭一次將他看得這樣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