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夕陽已是它最後的餘暉,創造了永恒的美,暮色像一張灰色的大網,悄悄地撒落下來,籠罩了整個大地。
關智文叫了一輛出租車,此刻廣播裏孫燕姿的清新嗓音娓娓唱著:“我不難過,這不算什麼,隻是為什麼眼淚會流我也不懂……”
猛然間聽到這樣傷感的情歌,觸動了葉莎莎脆弱的神經,眼前又是一片模糊,莎莎別過頭,看著窗外北京城的繁華夜景:川流不息的車輛,熙熙攘攘的人群,燈火通明的城市,車輛的喧嘩和路燈無邊的耀眼讓莎莎覺得些許的暈眩,她希望能把關於曹邵輝的回憶遺忘在這狂奔不止的時光裏。
火樹銀花不夜天,窗外的景色匆匆而過,出租車將要載著他們去三裏屯——那個北京最早的夜生活據點,那條每天晚上充斥著文藝青年和友邦人士的,充滿藝術氣息、性格溫和的街,充斥著各種文化的融合,也充斥著各種離奇的夜生活故事,三裏屯永遠是北京夜生活的魅力之源。
下了車,秋風已經讓人感到寒冷,莎莎抬起頭,看到天上的月亮大致隻有圓滿時的一半,暗淡的光輝和地麵上霓虹散發出的光遙相呼應,互訴著天上宮闕的寂寞和人世間的繁華,暗淡的月光把天幕也襯托得灰蒙蒙的。
莎莎此刻的心情還有有些惆悵,關智文似乎敏感地注意到葉莎莎情緒上的變化,他也不說話,隻是領著莎莎一路走進酒吧街,徐徐漸進中,一排排色彩斑斕、霓虹閃爍、燭光搖曳、香氣飄飄的酒吧,使任何人忍不住駐足觀望、蠢蠢欲動。路上走著的是一些外地遊客,城市白領,衣著妖豔的女子,路邊有各家的夥計,拚命招攬著客人。
酒吧裏人聲鼎沸,電吉他手彈奏出激烈的音符,架子鼓樂手和音敲打,歌手手持麥克風,聲嘶力竭,樂隊的激蕩混合著酒吧裏形形色色的人搖晃著各自手中色彩繽紛的酒液,產生一種不相關事實的協調一致,賦予一種形而上的確定性。
葉莎莎生平第一次來到酒吧,和一個在旅途中結實了不到一天的陌生男人,就混雜在這中國最負有盛名的酒吧一條街。酒精的作用使得快樂的人、悲傷的人拋開了所有的情緒,就讓身體沉浸在這歡愉中,這種拋開了靈魂的快樂隱藏在地下樂隊奇異的樂聲中,跟隨著擦肩而過的外國長腿美女的眼波而去。
悱惻的音樂和燈光,城市的夜,恣意著魅惑,一片又一片斑斕著。
“丫頭,真的要喝酒嗎”?關智文湊到莎莎的耳邊,大聲問道。
葉莎莎的眼神在這些五彩繽紛的各式液體中停留了很久,她拿不定主意,一言不發,還在思索。
“我要喝最烈的酒!不醉不歸!”葉莎莎反過來大聲回應關智文,舞台燈光強烈閃爍,照的莎莎的臉忽暗忽明,而關智文卻明顯地看到這個丫頭的眼神閃現出不可侵犯的倔強。
葉莎莎鐵了心要瘋狂一次,不都說醉了就能忘掉所有的傷痛嗎?曹紹輝,我能忘掉你的!隻要我喝足夠多的酒!隻要我醉的時間夠長,等我醒來,什麼都能忘記!莎莎在樂隊重金屬音樂背景的襯托下,在心中拚命呐喊。
芝華士兌了綠茶。
關智文看出來葉莎莎倔強地下定了決心要喝烈酒,但畢竟她是個柔弱的女孩,且和自己初識第一天,關智文深知這種情況下萬一莎莎醉了,對自己絕對不是什麼好處。出於保護莎莎,也保護自己,關智文讓酒保調淡了酒。
葉莎莎的酒量比關智文想象中的還要差,或許藏著心事的失戀人士更容易醉吧,在葉莎莎猛灌了三口酒之後,她就已經趴在桌子上,眼神迷離,盯著酒杯,用指尖輕輕地圍繞精致的高腳杯口畫圈圈,淺淺微笑。
“莎莎,這兒好玩嗎?如果覺得累了我們早點走吧”。關智文溫柔地哄她。
和所有醉酒的一樣,他們總要強調自己醉酒的狀態很好,聽到這話,葉莎莎樂了,開始毫無忌憚地漫天胡侃:“你!你叫關智文,我認識你”!莎莎支撐著自己的身體,麵露笑容,臉頰紅潤,她豪爽地拍拍關智文的肩膀,以示二人的熟絡。畢竟是醉了,頭重腳輕的莎莎感到天旋地轉,一下沒支持住,撲倒在關智文的懷裏。葉莎莎倒是覺得一陣軟和,頭腦迷糊的她還在繼續胡言亂語:“其實所謂的醉才是一種清醒……根本沒有醉的概念……嗯,沒有……隻是頭有些暈暈的,身體沒什麼力氣……但是……但是我……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我沒事的……我沒事的……隻需要休息一會,就一會……我不難過,這不算什麼……隻是為什麼眼淚會流……我也不懂……不懂……哈哈哈……”從最初的胡言亂語到引吭高歌,最終,隨著眼淚的噴湧而出,葉莎莎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