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半盞，餘昭質夜時從乾仟殿回殿，剛入殿諼草就上前替她整理衣物，邊道：“小姐可算回來了，娘娘在屋子裏等了好久了。”她心領神會，姑姑自打她生病以來就未曾看過她，如今她又快陪同太後去佛堂祈福，又是離開好一陣。她剛推門入室，就笑臉盈盈道：“姑姑。”
餘廖蕭見她，欣喜尤佳，從椅上起身，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個手中，“許久不見，你都瘦了，姑姑我帶來好多上好的藥材、還有一些用的，都是前些日子皇上來我宮中賞賜下來的，我一件未留，都帶來了。”
餘昭質一聽，道：“姑姑如願以償了。”
皇上更寵愛姑姑了，隻見餘廖蕭麵帶尷尬，對諼草道：“你先下去吧。”
在諼草退下之後，她繼續開口：“皇上人雖在我身邊，心卻未曾在我身上過，前些日子你父親來宮中探望我，隱隱約約我感覺你父親已經等不及了。”
“現在？”
“你父親收到消息，皇上似乎有意提升伊謹為丞相，這事你可知道？”
她半帶閃躲：“這事……昭質卻是早就知道，但是父親為什麼對伊謹成相這事如此在意了？”
餘廖蕭搖頭，說她傻，又道：“你父親是不能容下伊謹的，伊謹可謂是二皇子登基一大阻礙。”
……阻礙？她大是想到什麼，驚呼：“因為……太子所以他就成為了父親的眼中釘，二皇子的阻礙？這不……公平。”
她頓生憤意，自己的父親怎麼能僅僅因為伊謹是阻礙，而心生除掉他的念頭了？一想到有一日父親可能與伊謹在朝堂之上兵戎相見、敵方兩對，她就莫名的難受，無法言喻。
餘廖蕭看著她：“可能你還不知道，太子身後一直是伊謹在扶持著、所以那次即便你不救下他，伊謹也會插手。”
難怪難怪，那一次她做了違背家族的事父親也沒有怪罪她，原來太子所說的貴人是伊謹啊。
“我懂了，”她閉眸，又抬頭：“父親在兩年前突然說要有大人物要處理，那個人就是伊謹？”
她多麼多麼不想聽到這個答案、但是姑姑還是點頭了，她又問：“那一次府裏突然多了那麼多黑衣陌生人，其實不像父親所說，是去暗地裏保護皇上，而是因為父親要殺伊謹？”
她眼巴巴的看著姑姑，姑姑還是點頭回答了她。
原來這麼多次，她仰慕著伊謹，而家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著伊謹，她突然徹底絕望，在知道自己再也聽不到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徹底的絕望，而此時此刻，她慢慢滑下去跪下來：“昭質求姑姑不要再傷害大人了，你們殺他的心，就像柄毒箭刺傷了昭質啊。”
餘廖蕭看著她：“你……喜歡上了他？你怎麼可以喜歡那個人呢？”
她道：“昭質好怕……好怕有一天家人與大人真的敵我相對，那昭質又該如何自處？”
餘廖蕭恨鐵不成鋼的搖頭：“偏偏誰不好？”
餘昭質沒聽清，沒看懂：“姑姑說什麼？昭質沒聽到，隻能看到，姑姑說清楚點。”
餘廖蕭一聽，一臉狐疑，問道：“你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瞞不了我的，你說，你到底發生什麼了？”
餘昭質看著姑姑，絕望的抽泣：“姑姑……不要說那麼快，昭質聽不到，聽不到啊。”
“昭質誰也沒告訴，哪怕諼草知道，她也是隻知道我聽不到了，但我現在告訴姑姑，在邊界那段時間，我被綁架後，被人生生用針戳破耳，再也聽不到了，這一切都是大人救的我，現在姑姑告訴我父親要殺伊謹，我怎麼可能做得到？”
餘廖蕭一驚，不敢相信的去看她耳朵，“你說的真的？怎麼會這樣，你這孩子……怎麼會這麼命苦呢？！”這時候姑姑也哭了，抱著她痛苦。
餘昭質苦笑抬頭：“我雖然聽不到，但我看得到，當我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聽不到的時候，我也覺得自己太可憐，哪怕現在也無法徹底釋懷，但是是伊謹這樣的優秀給了我希望，我想活下來，你們殺了伊謹，等於要了昭質的命啊！所以昭質求你們千萬千萬不要殺大人。”
餘廖蕭從她懷裏拉開一段距離，看著自己那麼優秀又如此命運多舛的侄女，心生不忍，她緩緩道來：“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你父親的決定不是你我能夠阻止的。”
她懂，她懂這樣的父親，可是，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父親殺掉伊謹啊。
為什麼，命運竟然是如此不堪與多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