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獠牙 第69節 海匪的危機(一)(1 / 3)

醫院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在清晨逐漸安靜下來。已經有重傷員死去,卻沒有響起哭聲,隻有護士們輕輕的啜泣。這些士兵的親人都不在身邊,隻有戰友、醫生和護士陪伴他們離開人世。其它傷員,無論傷口多麼痛苦,在慘呼了一夜之後,都疲倦地睡去。

劉遙讓姚英回家去休息,自己在醫院的地上胡亂睡了一會兒,當做夜間值班醫生。隨著色明亮,馬上就醒了過來。伸手抹抹臉,搖搖晃晃走到大鍋前,劉遙捧起一把水準備洗臉。突然現自己的手結滿了幹燥的血痂,甚至還能感覺到細碎的肉粒。壓抑著一陣陣惡心的感覺,他抬頭張望,看到了一個石碌港的士兵雙眼無神地走過來,便伸手叫住了這個年輕的士兵:“你拿個水瓢,幫我澆水,我要洗個手。”士兵機械地服從著命令,直到劉遙洗幹淨雙手,又捧起水洗了一把臉,才放下水瓢,失魂落魄地走開了。

他可能是失去了自己的朋友,甚至親人。劉遙看著這個逐漸消失在晨霧裏的背影,悲哀地想著。這個年代裏,兄弟父子一同當兵的現象很多,一方麵征兵的時候往往一個村攤派名額很多,男丁清掃一空的情況時有生,另一方麵,對困苦的人來,當兵吃糧也不失為一個謀生的途徑。

空地旁的火堆大都熄滅,沒有受傷的士兵或坐或臥,聚在一起,卻並不交談。劉遙拍拍一名醒著的士兵問道:“你們的長官在哪裏?”這位士兵指了指空地邊緣一個坐著的人影,沒有話。

劉遙走過去,也在他麵前坐下,問道:“這位長官,請教如何稱呼。”軍官抬眼看了看劉遙,沒有話,臉上也看不出表情。劉遙輕聲道:“在下劉遙,是這裏的住戶,請問長官,可要隨我一道去用點早餐麼?”

這軍官聽了此話,迅捷地站起來,不待劉遙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劉遙要伸手製止,他已經直起腰來,朗聲道:“下官姚餘孝,見過劉遙大人。謝大人伸出援手,活我士兵多人。”

劉遙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姚把總。他盯著眼前跪著的軍人看了一會兒,問道:“你要跟我交朋友麼?”姚把總沒有想到劉遙會有這樣的問話,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愣了一下,才回答道:“不勝榮幸之至。”劉遙揮揮手,問道:“你的士兵死了不少,我看你挺傷心的。”姚把總又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劉遙繼續:“因為這個原因,我願意跟你交個朋友。也許不準你我還要做對手,但是不妨礙我們交個朋友。”姚把總又點了點頭。劉遙指指他的腿,道:“若是交了這個朋友,這就是你最後一次跟我行跪拜之禮。以後再也不要跪在我麵前。”

姚把總身形明顯的僵了一下,慢慢由跪改為盤膝而坐,道:“我昨死了1個士兵。戰場上死了97個,送到這裏的路上,死了個,在這裏,死了1個。最後一個,是剛才給你洗手那人的哥哥,是你給他動的手術。”

劉遙歎息一聲,回頭望了望,晨霧中一片迷茫,大樹和建築的影子間開始有人走動,但是一切都顯得非常不真實。隻有眼前的姚把總清晰可辨,身上傳來陣陣血腥,盔甲出金屬的叮當聲。

“海匪是哪裏來的?”劉遙問道。“不知道。我們是衛所,不是水軍。”姚把總平靜地回答,卻噎了劉遙一下。一個港口的駐守部隊,怎麼可以對身邊的敵對力量一無所知呢?

“這些海匪,平時聚則為匪,散則為漁民農戶。不似劉香或十八芝這些專門做海匪的團夥有跡可循。那劉匪或鄭匪,常在廣東福建活動,從來不到我海南來,所以我們對他們的情況也不熟悉。”見劉遙麵露不解之色,姚把總解釋道。劉遙有點明白了。實際上明朝因為執行過海禁政策,國家力量大踏步從海洋退卻,明政府沒有專門的水軍也沒有一致的製度來管理自己的海麵和海岸線,造成了沿海地帶不受監管,處於實質上的權力真空狀態,於是一些沿海居民時令好時就打漁,時令不對就做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