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後,一個油頭粉麵的女人,胖嘟嘟的,仰著頭,抽著一隻大煙卷,大眼皮拉的老長,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活像一個囂張的地主婆,敦敦的坐著。
“死丫頭,快進來啊。”小蘭白了一眼,把月希拉進了屋。轉過頭,笑盈盈的對著那個地主婆說:“花大妹子,您看,這就是我閨女。”
地主婆把大眼皮抬起來看了一眼月希,說:“姑娘長得不錯,能嫁個好人家,多大啦?”
“十六啦。”
“才十六歲,不大啊。”
“是啊,總是操心她,嫁出去了,我就了了一樁心願。”
“上過學嗎?”
“上過,上過小學。”小蘭支吾著說。”
“今天就這樣吧,明天我領個來,讓你們瞧瞧,姑娘也要準備好,也不能丟咱的臉。”說著起身向外扭去。
小蘭答應著:“是,是。”
享財像尊佛像坐在那裏,小蘭笑著追出去,把一盒煙塞給了地主婆,說:“麻煩您了。”
“這怎麼好意思呢。”地主婆摸索著接過煙,塞進了口袋。
“我回來了。”星瑩一頭紮進了地主婆的懷裏。
小蘭連忙說:“小孩子,不懂事,您別介意啊。”
女人瞟了一眼星瑩,哼了一聲,扭了出去。
“爸,媽,我下地去了。”說完,月希拿起鋤頭就走了。
一聲清脆了口哨聲劃破天際,鄭清正把一群羊趕上山。
“大哥,今兒去哪裏啊?”月希問。
“去後山,你呢?”鄭清笑著說。
“我也是。”月希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的微笑,但又添了一分憂鬱,小蘭在一旁看著。
陽光明媚的上午,天空湛藍,一團團棉花糖雲翻轉著,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著,四處飛翔。
“月希,你看天上的雲多美啊。”鄭清抬著頭說。
“恩,是很美,但它隻是水蒸氣,用不了多久就會消失了。”月希憂鬱的說。
“是啊。”
“大哥,今天我媽給我找媒人了。”月希小聲的嘀咕著。
“啊!”一聲慘叫,鮮血順著鄭清的手往地上流著,一滴一滴的汗水打在荒草上。
“大哥,你怎麼樣了?”月希焦急的跑了過去。
“不用你管。”鄭清麻利的拿出那塊手絹纏在手上,繼續用到削著手中的木頭。
“大哥,你不要動了,你的手還流著血呢。”月希蹲在了鄭清旁邊,凝望著那隻手。
鄭清一言不發,木頭削得更加有力了。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太陽快要下山了。
“大哥,我要回家了,我知道你對我好,是我對不起你,你會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的。”月希說。
“不要說了,反正我家也不同意我們在一起。這個給你吧,朋友一場,留作紀念吧。”說著,鄭清將一個木頭小象遞給了小蘭。
小蘭拿過小象一看,是自己的小象,真像啊,和自己一模一樣。
月希走到鄭清身邊,踮起腳尖,在鄭清的臉上輕輕的吻了一下,然後就跑開了,一邊跑,一邊哭,淚水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心上,和鄭清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是她這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光,是從沒有感覺到的溫暖,每天隻要看他一眼,說句話,就滿足了。
“多多包容你媽媽吧。”那句話又在耳邊回響,眼前浮現出爸爸那蒼老的麵容。
黃昏好美啊,金色的陽光給大地都鋪上了一層金沙,當然也包括那落地的淚珠。她頭痛,劇烈的疼痛,痛到無法忍受,她用雙手使勁的扯著頭發,尖叫著。
天已經黑了,月希躺在床上,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蓬亂的頭發,她緩緩的睜開眼睛,享財正眼巴巴的望著她,“醒啦。”蒼老無耐有帶驚喜的聲音。
月希張開嘴要問這是怎麼回事,“你不要說話了,好好休息,你沒回來,我不放心,就去找你,見你昏倒了,就把你背了回來,你怎麼會昏倒呢?”享財問。
“我,我……”月希努力的回想著,隻想起頭痛,痛不欲生的痛。她用被子蓋住了臉。
“哎。”一聲長歎穿過屋牆,直衝雲霄。
第二天中午,月希剛從地裏回來,剛到門口,迎麵走來一個中年男子,長方形大臉,黑亮的眼眸,寬廣的肩膀,一副忠厚老實的模樣,他笑著說:“累了吧,快進屋歇息。”
“不累。”她繞過他,走進屋。
煙霧彌漫中,那個地主婆又穩坐在了炕上,抽著大煙,小蘭笑嘻嘻的站在旁邊。
一個從未素麵的臉孔,短發齊到耳邊,高高的個子,三寸小腳。笑迎過來,拉住月希的手,說:“是月希吧,哎呦,瞧這姑娘,長的真俊啊,和你媽媽一樣漂亮,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啦。”她順手把中年男子的手與小蘭的手疊在一起,笑著說:“你們看,這兩個人多有夫妻相啊。”一陣笑聲。月希抽回手,走到屋中冷清的一角。
當時,月希才16歲,那個中年男人叫王德,32歲,16歲的齡差成了他們眼中兩小無猜的相配。
小蘭想:“這個死丫頭,擺個臭臉給誰看呢,今天你要是敢給我丟麵子,看我晚上怎麼收拾你。”又皮笑肉不笑的說:“月希不好意思啦,親家母不要在意啊。”
“怎麼會啊。”王大媽接著說,“誰沒年輕過啊,都懂得姑娘那時的心思,我當時啊,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見了王成貴兩三次,我楞沒看清人家長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