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一個極好的天氣。不再耀眼的太陽高高懸在天上,一朵朵白雲被稀稀的風兒吹得醉暈暈的了,東京城裏的石板路,也被軟軟的秋陽暖得麻酥酥的了。這樣的季節裏,人們的心情應該舒暢極了。

四個便裝的漢子在暖酥酥的石板路上大步走著。他們的目光卻沒有一點兒暖意,很像餓鷹尋找獵物那樣機警地四下巡視。他們身著便裝,卻不是尋常百姓。他們是開封府四個聲名顯赫的捕快,王朝馬漢張龍趙虎。他們的心情卻不舒暢,而且已經不舒暢了許多日子。

四個捕快並不是閑逛。他們奉了新任開封府尹梁月理大人的命令,前去緝拿兩個江洋大盜:飛天蜈蚣和散花仙女。他們的心中湧動著殺機,也提防著危險。捕快是一個時刻充滿了危險的職業。捕快的對手,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匪盜。捕快們隨時麵臨兩種可能,或者捕獲對手,或者被對手奪去性命。這是生死一線的高危職業。

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這是官場中人一句無奈的感歎。在開封府苦心經營了十幾年包拯,去年離任了,留下的椅子,被梁月理坐了(不似現在,新官上任,首先置換辦公設備。前任留下的桌椅板凳,統統處理給收舊家具的)。梁月理曾是南陽太守,後調兵部參事。調任開封府尹是包拯大力舉薦的。包大人舉薦了梁大人,卻是把梁大人推到了火爐上。梁月理上任還不到一年呢,就遇到了飛天蜈蚣和散花仙女這兩個驚動了皇宮的案子。也許梁大人已經後悔了,他在兵部參事的位置,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配角,清閑而且自在(到點兒上班兒,喝茶聊天兒,看看報紙,搓搓麻將,如能穿越時空,梁大人還可以上網交友,玩玩遊戲,開個私人博客,每日更新)。而進了開封府裏,竟是整天在亂糟糟的案件中絞盡腦汁過日子了。梁大人苦不堪言呢。

包拯去任了,已經無官一身輕的包老人(不退休稱大人,退休了就稱老人吧),或許正在家鄉的田野裏悠閑地散步呢。

公孫策先生主動卷了鋪蓋,他除卻能與包拯共事,旁人他是不願侍候的。永遠心高氣傲的公孫策先生,或許此時正在江湖上雲遊呢。

而王朝馬漢張龍趙虎還在開封府當差。

展昭盧方徐慶蔣平也還在開封府當差。

他們像忠誠於包大人一樣,忠於梁大人。下級服從上級,這是鐵律(與民主集中製扯不上,與飯碗有關。不聽話?炒魷魚!)。無論誰做開封府尹,捕快們都要忠於職守。開封府是個麻煩事兒永遠層出不窮的單位。不辛苦工作或者不肯付出辛苦的人,絕對辦不好開封府的差事。捕快們的工作更需要認真,不許可出現一點兒疏漏。與罪犯打交道,生死一線之間,誰敢稍有怠慢?

這些日子,梁大人心神俱憊。十五天的時間,梁大人連連九次被皇上召進宮去密談。梁月理每次回來,都是愁眉不展的樣子。顯然,皇上總是交給他出一些難題呢。但是梁大人從來不說,捕快們也不能問呀。他們現在還不能向與包大人那樣與梁大人交心。換句話說,梁大人還不願意與他們交心(梁大人呀,你既然不願說,那你就爛在自家的肚子裏吧)。

今天一早,梁月理又怏怏地從皇宮回來,通紅著兩眼立刻升堂,看得出,梁大人這些日子經常失眠呢。梁月理通報了一個讓眾人心驚肉跳的案子。昨天夜裏,一個名叫散花仙女的盜賊,竟然闖入了皇宮,作下一起大案,盜走了皇上的龍泉寶劍。這口寶劍非比尋常,是太祖皇上傳下來的。皇上怒氣衝天。一個江湖盜賊進入皇宮竟然如履平地。這成了天大的笑話(皇宮成了菜市場?隨便出入?)。散花仙女猖狂至極,做案之後,還囂張地在皇宮留下了姓名(簽名留念?遊客習氣?)。皇上限期開封府,五天之內緝拿散花仙女。追回太祖寶劍。皇上還出動了兩千名禁軍,由太尉陸晨明大人統領,在東京城裏日夜盤查可疑人等。

梁月理就傳達了上述情況。當然還有許多機密情況梁大人沒有傳達(或是隻傳達到地師級或是縣團級?)。梁大人隻要捕快們盡快緝拿散花仙女歸案,好向皇上交差。

梁大人還沒打退堂鼓呢,衙役便稟報有眼線的消息,今日午前,飛天蜈蚣將要出現在紫石街上或是得月樓飯莊,與某人接頭。這某人很可能就是散花仙女。通報消息的眼線,是開封府剛剛使用了半年的張大,此人是東京城裏的市井潑皮,在東京居住多年,耳目靈通,常常能提供一些重要線索。張大說,屆時,他也在紫石街或是得月樓飯莊出現,當場指認飛天蜈蚣。梁大人喜出望外,立刻命令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四人,換了便衣趕往紫石街。再命令展昭盧方徐慶蔣平四人,緊隨其後,以為接應。此事當然絕密,不可泄露半點風聲。開封府的空氣驟然緊張了。

各家商號店鋪都大開著門板,叫賣聲此起彼伏。商家們一張張永遠生動的臉上,堆著永遠不知疲倦的笑容,迎候主顧們到來。賺錢,永遠是商家的人生第一目標。商家賺錢的衝動,促進了東京的城市繁榮。繁榮的背後呢,是閃閃發光的金銀推動。金銀閃亮的背後呢,卻常常是罪惡的黑暗。

四個捕頭在紫石街轉了一個時辰,線人張大卻沒有露麵。這時就到了正午,按照張大的邀定,他們便去了得月樓飯莊。這個會麵地點選得不錯呀。得月樓的飯菜做得十分可口。開封府的捕快們有了閑暇,常來這裏吃酒。王朝訕笑道:“兄弟們,與張大接頭還能吃酒,好事呀!可誰做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