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地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後，女獄警退後站在了門旁，整個探視間裏一度隻剩下了我和那個企圖撞死我的女人。
林梓煢顯然並沒有完全認出我來，她一個勁地念叨什麼，隱隱聽去，卻好像是在念著我的名字。難怪警方會認為，我才是能解她心結的關鍵。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女人的生命中究竟曾經扮演過怎樣的角色，有著怎樣的分量。
我輕喚了她的名字，然後說道“林梓煢，你還認得我是誰麼？”
林梓煢聽見我喊她，半天才緩緩抬起被頭發遮去大半的臉，有點懵懂地看向了我，額頭上的那個紅腫滲出血的包醒目猙獰，那一雙眼睛裏不複從前的清靈、世故，剩下的隻是混沌一片，倒也很是幹淨。
我忽然想起，當年，我選擇她作為我帶的第一個藝人的時候，便是被她的那一雙美麗單純地眼睛深深吸引住的。
心裏忽然劃過一陣難過。這就是所謂的下場和後果麼？一個一心想得到更多，想往上爬，想通過踐踏別人體現自己的人，最後所謂的得到。
“你……”林梓煢似乎認出了我，卻又好像沒有，她歪著頭疑惑著看著我，而後忽然放聲尖叫起來，她一手指著我一手死命扯她的頭發“你是壞女人！你是壞女人！我認得你，是你搶走了我的全部……對，我要撞死你……撞死你，全部都真的屬於我一個人的了……哈哈哈，你死了，隻要死了，我就贏了！”
原來這就是她那一天，猛地踩下刹車朝我衝來的心聲。她想我死，是真的想要置我於死地，而想要的不過隻是一個所謂的輸贏。
我的心一瑟，淡淡地說道“可是，我並沒有死。”
她似乎聽懂了我的話，一邊沉思一邊像是在認真的思考什麼。
我接著說道“林梓煢，你想過你做了這麼多，究竟想要得到的是什麼？是權力地位，是站在娛樂圈的頂端，還是男人的愛，抑或你想要的從來隻是報複我。”
林梓煢的臉色呈現一片茫然，她定定地看著我，然後又開始念叨起來，而這一次我清楚聽出了她的話。
她在說，不斷的在說“我才是最優秀的，我可以的……我一定不會讓蘇莫染看扁，我一定會超過她，為什麼他們一個個眼裏看見的都不是我？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
我看著這樣的她，心裏忽然很難受。
我知道，也許當初，我沒有那麼急切地想要將她推向更大更廣的舞台，沒有施加給她那麼多的壓力，沒有讓她做那些她本不情願做的事情，也許今時今日，她還是那個二線名不見經傳的小影星，但至少不會有這麼大的貪心和報複，不會和我反目成仇，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場麵。
“林梓煢，你很好，你一直我帶過的藝人中最努力，最上進，也最肯拚一把的。我從來沒有說過你不行。”我歎氣道“是你自己將自己逼得太緊了，是你的心沒有放開。娛樂圈本就是魚龍混雜的地方，五光十色讓太多人憧憬。可你不可能永遠都是鎂光燈追逐的中心，就好像人這一生，本來就是起起落落，你永遠不可能是生活永遠的主角，你懂嗎？”
林梓煢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甚是乖巧地點了點頭，像極了那些年，她還是剛出道的小姑娘，跟在我身邊聽話的模樣。
看到她這個模樣，勾起了我很多回憶，伸手覆上了她交握在桌前的手，想給她緊繃地情緒一些安慰。不曾想她突然跳了起來，眼睛裏發出狠戾地光芒，她在笑，手一把死死抓住了我的，迫使我不得不死死抵在了桌子前麵，痛苦地朝前傾身。
她說“你騙人！蘇莫染她就一直站在光芒的中心。你看，好多人都心甘情願圍著她轉，韓東陽、司南、周齊甚至，甚至還有陳平……陳平！那個窩囊廢，我們的孩子沒有了，他竟然第一時間勸我妥協，還說會給我報仇的。報仇？！他的報仇就是一場笑話！把自己卷進去不說，根本奈何不了那個女人！你看看，人家拍拍屁股走人去英國逍遙了兩年，回來還一副救世主的模樣，我們呢？！他為了保全自己，忘恩負義地選擇出賣我，讓我跌倒穀底，可是最後呢？還不是被韓東陽趕出了東陽娛樂的大門！而我……”林梓煢的神情忽然變幻莫測起來，手徒然鬆開了我，自己跌坐回了椅子上，開始嚶嚶哭泣，她說“我和那個死老頭在一起，將未來出賣了，徹底賣了……除了公司，我別無所有……什麼都沒有了，也不回有了……”
我站在原地，心有餘悸地看著林梓煢，卻什麼話再也說不出口。
司南在我來之前，曾和我說過，林梓煢有今天都是罪有應得。她固然有自己的可憐之處，可這些可憐和痛苦的本源來自她的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