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兩日,果然瞄到長安城的城牆邊角了。
大軍原地安營紮寨,等候將軍麵聖帶回皇帝旨意。王忠嗣帶了郭子儀和其他幾名將領,同嶽琳所乘馬車又向前行了一段,候在城外待使者來迎。
嶽琳掀起車簾看到青磚赤瓦構築的城牆威嚴聳立,厚實莊重之中又自有一股柔風華韻。
踏入這道城門,屆時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不安。
看到車外離自己最近的郭子儀,嶽琳忙輕聲喚他,“郭將領,可否麻煩你轉告將軍,我有事同他講。”
很快,嶽琳聽到策馬行進的聲音,不一會兒,車簾掀起,王忠嗣入馬車來。
他身長體闊,整個人占了車內大半地方,坐在嶽琳對麵等她開口。
嶽琳望他一眼,低頭不安地舔舔上唇,小聲但十分嚴肅地問他,“王忠嗣,都到這裏了,你能不能把實話跟我說了?”
有一段未聽她直呼自己名字了,王忠嗣莞爾,“你欲知何事?”
“我爸,就是嶽大人,是什麼人?”
王忠嗣這回並不瞞她,“嶽大人如今任太史局丞。”
太史局?司馬遷不就是太史令嗎,並不是一線崗位啊。身份哪裏尊貴了?
嶽琳垂著腦袋琢磨,“如今?那之前呢?之前是做什麼的?”
“太子太傅。”
啊?!
這也降的太狠了。
“那就是失寵了?”失寵指不定就是站錯隊被陰了,政治鬥爭犧牲品。嶽琳隻盼她這個便宜爹不是傳說中自命清高的倔脾氣夫子。
“嶽大人一向名師風骨,清遠豁達,不拘其位亦可指點才學。”王忠嗣自幼在宮中同太子忠王一起受業,說起來嶽大人也算他恩師。
“行了,王將軍,別跟我來這套。其他人呢?”
自己真心欽佩嶽大人品性才學,她卻以為自己在她跟前講官話,王將軍深感無奈。
“何人?”
“我媽,不是,就嶽夫人?我不是還有個姐姐嗎?”
王將軍都不想理她了。老師家眷,讓他如何答。不是老師,議旁人家眷也甚是無理。
嶽琳看他那樣兒也想到這點,索性直接問,“嶽夫人是我親媽嗎?”
……
王將軍這回幹脆把臉轉去一邊。好吧,嶽琳估計要再問姐姐是不是親姐姐,他就真要下車了。
“最後一個問題,”嶽琳深吸口氣,有一種答案即將揭曉的期待與不安,手無意識地撓著坐墊,“那我呢?我為什麼會在軍營裏?”
這個問題卻再次換來王忠嗣的沉默。
將軍亦是苦悶。此事她問任何人,旁人也許鄙夷恥笑更甚憤懣,卻也無甚難言。
唯獨王忠嗣,從京城至西地,此事鬧得沸沸揚揚,她既來了為保不旁生枝節,不得已安置在自己營帳後頭親自看護。營裏的兵對一個不顧名節的女人真要幹出點什麼就太晚了。
萬萬沒想到,這具身子自己出了岔子,陰錯陽差換了她來。麵對這個她,王忠嗣之前是不想開口,如今卻無論如何開不了口。
哎,王忠嗣摸一把臉,深深歎息,“嶽大人已傳來消息,會親自出城接你回府。”
“回府?”是啊,嶽琳突然覺得就跟遊戲換副本似的,自己又將去到一個陌生環境另謀生機。
自她穿來這些時日,一直都是王忠嗣打點左右,雖然吵鬧爭執,他卻也給了自己最大的庇護。如今要去嶽府,不知會否遇到如他這般還不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