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嗣將軍休沐之日,去往安國寺一趟,見過忠鄂二王,知曉嶽琳被傳入宮之事,心內焦灼。卻仍急急同五王打馬先往刑部趕去。李亨宮中親信傳來消息,皇上已擬定旨意,李林甫領同中書門下三品行走,暫代禦史主持台中事務。李林甫得到示下的第一碼事,就去刑部大牢走了一遭。聽聞李中丞著人牢牢把住刑部大門,獨自進去牢中呆了許久。
李中丞得了禦史的權又不用占住這個名,這麼完美的事還真虧了李林甫的宮中內應惠妃娘娘。是夜,玄宗的心頭肉惠妃娘娘將光溜溜地身子軟靠在皇帝背上,邊按摩邊嬌聲道,“皇上,您再這麼操勞臣妾可是不依的。事情都讓您想了,下頭是做什麼的呀?禦史病了,下頭都沒人了嗎,我看這李中丞也是偷懶,平日裏不最是體貼陛下心意?這回怎麼不見給皇上分憂啦?”
皇帝於愛妃的溫存極其受用,當下並不反駁,隻暗暗想,林甫啊,你受冤枉了,算了,朕補償補償你吧。你又不願意當這禦史,我再賜你個兼職吧。於是才有了先頭這一遭。
此時,出乎將軍同五王預料,他二人輕而易舉即進入牢中見到關押多日的皇甫將軍。刑部守衛見來人隻恭敬行禮,妥妥放行,配合的態度讓人大跌眼鏡。雖有疑慮,當下先見人要緊,於是,五王上前一聲喚,“舅舅!”
“王爺,您如何來了?”皇甫惟明見李瑤亦是驚訝,待看到後頭跟著的王忠嗣,當下一抱拳,“王將軍也來了。”
王忠嗣看皇甫將軍雖有倦態,氣色尚好,顯然在牢中未受皮肉之苦,當下就回了皇甫一禮。
“舅舅,訓哥本在皇上跟前求情,此事早已掀過,哪想禦史突然抱病,現下落到李林甫手中恐有變數,舅舅多加小心啊。”五王趕緊將外頭的形勢簡單與皇甫惟明交代。
“哦?還要多謝王將軍此番助我。”皇甫惟明又是一禮,麵上卻無過多表示。
王忠嗣亦是簡單回他,“將軍不必客氣。”本來他與皇甫惟明各守一方,並無過多交集,隻五王與太子一脈,大家才綁在一條繩上。
他和五王又哪裏知道,兩人終是來晚一步。皇甫將軍早先從李林甫口中,已知皇上欲將隴西軍權收交給王忠嗣,他本是鎮關重將,明大義之人,隻你雖看在諸王麵上助我一次,卻在背後差點奪了我的兵權,與這小小謝意相比,搶飯碗一事顯然比較嚴重。因此,皇甫惟明對王忠嗣的態度談不上無禮,卻也絕感激不起來。
看他態度冷淡,王忠嗣也無甚多言,隻五王寬慰舅舅幾句,道再想法子救他出來,遂同將軍一道走出刑部,上馬反向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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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疾馳往嶽府趕去之時,嶽家姐妹正領著人在街上瞎晃。
這日相約出門逛街之前,嶽琳還特意問上一句,“姐姐,我可是躲在家中好些日子了,你怕不怕與我同去被人指指點點?”
嶽裳冷眼瞧她,反問,“如今倒怕出門見人了?”她往前邁了兩步,歎口氣回頭,等待嶽琳之時又放緩語氣說道,“琳兒,我們姐妹本是一體,又哪裏分得開呢。”嶽裳說完打頭邁出府門,嶽琳跟在後頭瞧著自己姐姐纖弱的背影,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她般。
她們一行人晃晃悠悠來到東市,嶽裳行路斯文步子也小,嶽琳一路遷就著她,正好抽空這邊瞅瞅那邊看看。
來到一家專賣頭麵的鋪子,向來明裳亮衣的大娘子欲挑一套鎮得住的頭麵,去了宮中也不失禮,嶽琳連忙攔她,低聲道,“姐姐,下回我托飛雪給你弄兩套璞玉樓的東西送去你院中。”她這話被正打算上前攬客的老板娘聽個正著,人家毫不客氣噴她,“喲,原來是嶽家的娘子呀!既搞得上璞玉樓的東西,還進來小店做什麼?麻煩騰騰地方,別擋了我們小門小戶的窮生意!”心想難怪將軍一個都不待見,嶽家女忒沒眼色。
嶽裳瞪嶽琳一眼,跟奇葩妹子逛街太丟臉了有木有。嶽琳吐吐舌頭,忙又拉著嶽裳去了別處。
路過一間綢緞鋪的時候,掛於店中的一頂男士渾脫帽引得嶽琳駐足。這家鋪子主售布料,亦有男女成衣,嶽夫人已給她二人約好裁縫,當下兩姐妹也就隨意看看而已。嶽琳相中的這頂胡帽是由上頭的棕色皮革與下沿墨綠錦緞合製而成,上下連接處附著一圈兒深色軟毛,十分高端大氣時尚。嶽琳覺得它與王忠嗣上回穿過的那身墨綠胡服十分般配。她內心猶豫,想說我是買給他呢還是買給他呢還是買給他呢,一麵問說,“掌櫃的,這頂帽子多少錢?”一麵伸手就去夠它。可就這麼巧,斜邊一位客人亦是伸出手臂,他比嶽琳高些,也就先於她拿到了這頂胡帽。
什麼人這麼不知趣,嶽琳剛要開口問上一聲,被旁邊的嶽裳悄悄一捅,隻聽她嗓音輕柔見禮道,“見過十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