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尾隨在身後的士兵們個個雄氣昂昂,不發一語,而遠處的奉天殿依舊燈火通明。
走在我身邊的朱見浚扯了下我的手,一臉不解:“姑姑,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呀?”
我握緊他的手,什麼也沒說,隻是牽起一絲安慰的笑來安定他,也是變相的安慰自己,因為我也不知道,前方有什麼等著我們。
果然,剛轉入奉天殿,就看見熊熊的火把照亮奉天殿的上空,宮外站滿了一樣銀鐵戎甲的士兵,見我們進了宮門,全都整齊地跪地,響亮地叩拜:“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他們的聲音像麵牛皮大鼓般,陣陣轟鳴,直擊著心髒不安分的跳動。
我忐忑地牽著朱見浚走進了宏偉的奉天殿門,暗暗吃了一驚,殿內兩側站滿了文武百官和身穿戎裝的將領們,我抬頭看向高高在上的天子時,更驚詫自己的眼睛,不敢思考,直直地跪倒地上叩首:“奴婢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沒錯,那金壁鑲玉的龍椅上,的確坐著的是位皇上,但卻不是景泰皇帝朱祁鈺,而是曾經被朱祁鈺軟禁在南宮的太上皇英宗皇帝朱祁鎮。
如今的朱祁鎮,身著金絲黃袍,頭戴雙龍金冠,臉上散發著勝者為王的威懾,他沒有了八年前少年時代的自滿,時間留給他的,是更多的成熟與經曆。
朱祁鎮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眼裏有激動地薄霧:“是朕的太子,是朕的兒子。”
我偷眼看了站在我身邊紋絲不動的朱見浚,他一臉迷茫的看著奉天殿上的男人,不說話也不叩拜。
隻見,皇上從龍案上疾步走了下來,衝到朱見浚麵前,緊緊的抱住:“朕的兒,這些年苦了你了,父皇來晚了,父皇來晚了。”聲音裏充滿著無盡的怨悔:“孩子,以後父皇不會讓你吃苦了,不管你想要什麼父皇都會滿足你的。”
朱見浚眼睛一亮,他掙了脫皇上,扶起跪在地上的我:“浚兒什麼都不要,隻要貞兒姑姑。”
我不安的想要跪地請罪時,皇上大笑聲回蕩整個大殿:“好,好,想要什麼,父皇都答應你。”
皇上走到我麵前:“這些年都是你一直照顧著太子,朕可要重重賞你,而且還要大賞。”
我謹小慎微地跪地回答:“回皇上,照顧太子是奴婢應當的職責,奴婢不敢邀功。”
皇上親自扶起了我,好心情道:“就是應當的職責也要有應當的獎賞,怎能不敢邀功,這本就是你應得的,朕也聽說,你曾為了救太子差點送了性命,真是難能可貴呀!”
朱祁鎮袍袖揮入身後,莊嚴道:“萬貞兒聽命。”
我跪倒垂首道:“奴婢在。”
“萬貞兒護太子有功,即日封為太子府掌宮尚宮,賜黃金五十兩,綾羅綢緞十批,釋解罪父,賜十畝田地。”
“奴婢謝皇上賞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我把頭磕像了地麵,這些賞賜中,最為讓我欣慰的就是父親解除了罪行,不用在邊疆辛勤勞作。
皇上坐回龍椅,洪亮有力地高亢著他王者的威嚴:“如今,朕的天下又回到朕的手裏,今日奪門之變,朕要牢牢記住這失而複得的一切,也會讓有些人受到該有的懲罰,我要讓他們看看,朕是怎麼把屬於朕的東西奪回來的。”
殿中的文武百官全都跪地膜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殿外的士兵也跟著附和的響起隆隆朝拜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久久的,這種膜拜持續回蕩在整座皇宮,像是把多年沒喊出的朝拜,一次全都要補回來似的,直直震撼人心。
就此,朱祁鎮結束了八年的‘囚禁’生涯,他要像世人宣告他完美的華麗轉身,這天下永遠是他朱祁鎮的。
‘故曰:明代皇位之爭,而甚無意義者,奪門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