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醜時三刻。
來騎迅速奔至近前,蹄音粉碎小長安龍泉上京近乎死寂的平靜,此鐵騎直入宮禁之中,見他神色張惶,麵無血色,直入小長安的金鑾寶殿,朗聲道:“稟報羿帥!突厥狼軍開始揮軍進逼。”
立於寶座下的宗湘花失聲道:“什麼?”
“侍衛長無須慌張,一個時辰之前,我麾下之人邊已經探明頡利大軍的位置,如今已經撒開大網的行軍,往我們迫近,顯然是將龍泉想來個一網打盡。”坐在龍椅上的雲羿對頡利的大軍沒有絲毫擔憂,卻對這座下的龍椅卻有些如坐針氈之感,便不自覺的長起身來,平靜說道。
“頡利果然不愧為縱橫草原多年的人物,消息竟然如此靈通,我們剛剛接管龍泉,他便立即揮軍來攻,顯然是想在我們立足未穩之際,來個趁火打劫,不過,這也頡利的最佳時機。”徐子陵分析道。
“哈哈!那頡利老兒是打錯了計算,箭神大人之所以昨也才發動政變,就早料到頡利有此一招,在宮變之前,便已然讓宮奇將軍和我加大兵力,全力布防,再加上昨日的一場大雨,騎兵難行,估計此時此刻的頡利已生退兵之念!”越克蓬哈哈笑道。
“哼!大草原各族一向打的是消耗戰,對敗方盡情屠殺搶掠,除非力有不逮,否則總是要令對方陷於滅族的結局。對頡利來說,在草原上任何不聽話的民族,都要毫不留情的連根拔掉,此次更是撇下突利而獨自行動,便可看出頡利老兒昔日的張狂和殘暴,我雖然很想滅了他,但在我心中,他始終算是個人物。”
“走!我們先到西門瞧瞧情況,會一會頡利老兒,看他有何能耐攻破龍泉。”
西門外漫山遍野全是一排一排布置有序的火把光,照得星月黯然失色,夜空火紅。最接近的先鋒隊伍推進至距南門隻有半裏之遙,頡利的帥旗在裏許外一處的頂上,眼所見的總兵力約在三萬人間,清一色騎兵,看不到攻城的工具,很有可能收藏在較遠的密林內,稱得上是人強馬壯,士氣如虹
宮奇、客素別等一眾粟末將領集中在南城牆頭,人人臉色凝重,望見雲羿等人前來,頓時精神一震,急忙上前拜見。在目前局勢不太穩定、士氣低落的情況下,敵人從四方八麵發動猛攻,龍泉能捱住已然不易。
雲羿環視敵勢,忽然露出一絲笑意,不屑道:“頡利隻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倘若突利一起前來,我可能還有些忌憚,就這老兒一人,還真不夠看的。”
徐子陵指著靠北處的點點火光,皺眉道:“那是何方人馬?”
宗湘花道:“那是突利之弟,兵力在一萬人間。似是來助威的,卻始終不見任何行動。”
徐子陵聽得一顆心直沉下去,倘若突利介入,這場仗又如何打得過,不過見兄弟雲羿卻沒有絲毫擔憂之色,去不由放下心來。
“子陵放心,我敢肯定,頡利見我準備充足、防禦有序,定然會知難而退,因為一旦久攻不下,古納台兄弟和菩薩的聯軍到了,便讓他吃不了兜著走。”雲羿自信笑道。
“篷!蓬!蓬!”無敵於大草原的突厥狼軍,適於此際擊響戰鼓,一下一下的敲進守城的戰士心坎上。
“箭神大人果然料事如神,頡利老兒退兵了!”越克蓬興奮道。
“這老兒就是想來摸一摸我們的底,突利之所以不出手,便是早已探得我方虛實,他兄弟的那一萬兵馬十之八九便是為了防止援軍的突襲,這小子可比頡利要精明的多。”雲羿分析道。
“這才是個開始,等唐軍北上,接下來定會更加凶險。”徐子陵冷靜道。
朝陽升,敵軍退。
“客素別!開始吧!”雲羿望著遠處退走的軍旗,輕歎道。
每次見到一個個梟雄在自己麵前倒下或是敗走,都讓雲羿生出一種莫名的惋惜,少了這些人,天下也定然會失色不少。
“當!當!當!”龍泉城分別設於宮內和四道外城門的五座鍾樓同時敲響鍾聲,悠揚的聲韻隱含悲壯荒涼之意,因為這是衷悼拜紫亭駕崩的喪鍾,至敲畢四十九響始歇止。
這一刻全城軍民哭喊震天。喪鍾聲在退兵的鼓聲之後,是如此的發人深省與惹人思考死亡本質的清音,跟戰鼓的殺伐聲毫不協調,卻更能撥動人的心神,令人隻餘鍾音繼縝飄揚於城裏城外廣闊的霞空之間。
宗湘花、客素別等沒有人流淚,因為拜紫亭的死完全是其咎由自取,但是鍾聲卻為他們拉開了保衛族人的序幕。
“當!當!當!”敲過第四十九響喪鍾後,是壓得人心頭有如鉛墜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