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開元19年(公元731年)8月23,河東道雲州雲中縣城門口,走來一位身穿麻布圓領窄袖袍的少年,衣服有些舊了,但洗的發白也很幹淨。他看上去十七八歲,和別的少年一樣臉上滿是稚氣。“到了”這少年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手裏伸入懷中捏了捏一件物什,卻放心不下又輕輕的撫了一下,然後看了看城門上的威武二字,目光裏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邁步進了城。
進城後這位少年似乎有什麼事,對街上沒有多看,徑直朝以前的都護府後門奔去,來到了近前,打量了一下門前的石獅子,有些膽怯,不由的縮頭傍著府門外的柱子往裏望去。
門前的府兵見有一少年在門前張望,一小校過來喝道:“哪裏來的野小子,來使君的行轅門前探頭張望,莫非是想搗亂不成?”
這少年被驚了一跳,臉涮白一片,不禁腿軟了一下,連忙扶住了柱子。低眉順眼的答道:“軍爺,某是來找人的,不是來搗亂的。”
“哦,那你說說是來找誰,是這州府裏的刺史使君羅。”那小校隻是嘲笑,回頭向其它幾名府兵擠著眼,“看你也不敢,要是說的不對,定要治你個枉闖之罪。哈哈”說罷,眾人大笑。
“軍爺說笑了,某和刺史使君素未平生,哪裏能識得,某是來——”少年賠著笑的話沒有說完,那小校從鼻子裏哼一聲打斷的少年的話,漠然的將腰上的刀拔了半截出來又狠狠的插了回去,發出“擦”的一聲,喝道:“你也知道這是刺史府,但你不知這以前可是都護府。府門前由不得你這小娃娃來開心玩耍。小心爺將你法辦”
少年的臉像開了染鋪般忽紅忽白,二條好看的眉毛也擰了起來,眼裏似乎有水霧在顯現,但還是抬起了頭,不像剛才那樣懦弱,語氣也硬了起來:“軍爺,某隻來尋人,可不是為了讓眾位軍爺取笑的。請軍爺給個方便,麻煩通報一聲裏麵的楊錄事參軍事,楊使君。”
“喲——這毛未長滿的娃娃,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參軍事楊使君也是你隨便找的嗎?連塊襆頭都沒有的小娃娃,三郎某家本也不想與你難堪,你還是哪裏來哪裏去的好,要讓裏麵的使君們聽見了還少不了你的一通好打。莫不是看上爺中的幾人,想快活快活!”那小校皮笑肉不笑,臉色大變猙獰的指著少年喝道。
“你,你”少年的臉氣的通紅,不禁也用手指指著那小校,另一隻手緊緊的抓住自己衣服,“你這軍爺,無品無級也敢稱郎君,又說些爛嘴的話。你且快快通報,不然某定向上官告你!”
那小校見在眾人麵前失了威風也是好惱,心下一橫走過近前,用手一推少年,口中喝道“去,去,去。這裏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要不是軍紀在頭,犯不上軍棍。某早將你打將出去。”
少爺被推的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心中滿是怒火,不由的衝上前去,對著那小校又撕又咬完全一副鄉下村人打架的模樣。那小校也是習的武藝,但被這少年的糾纏的打法弄的不知如何是好。說話間,二人滾在一起。旁邊的府兵見事大了,當下過來幾人拉了開來,不免對少年踢了幾腳,打了幾下老拳。想那少年不過十七八歲也禁不住這些粗魯之人的折打,當下袍衫被撕,臉上也起了淤青,又在地上滾了幾滾身上滿是塵土,看上去狼狽之極。眼裏雖有水霧,但還是倔強有餘不讓那凡塵之物滾落下來。
早有好事者在旁,有心下動側隱之心者,上前拉住少年不住的勸說。也有正義者上前喝問那幾名府兵。
正在不可開交之際,門裏出來位使君,穿深綠袍,銀帶九銙,堂堂六品大員(雲中為上縣)。一幅不怒自威的樣子。眾人有認的,皆低呼陳使君,有熟悉者紛紛上前打躬作禮。這位使君也一一回禮後,瞪起雙眼詢道:“何事吵鬧,何人喧嘩,不曉得此處為何方嗎?你們這些狗頭真是討打!”說著喝退了府兵,又狠狠的瞪了幾眼方才罷休。
少年本是村人,見了小校尚且膽怯,如今一聽眾人喊此人為陳使君,便知這是自己的地方父母——雲中縣令陳名陳使君,心中更是惶恐,早早起了逃之夭夭之意。低下頭急往人群處躲去,但有人卻將他死死的擋住並推了出去。少年一見退路已無隻好硬著頭皮上前,對陳使君長身一躬,也不敢抬頭,隻是聲音低低的說道:“使君在上,小的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