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過渡(1 / 2)

這一晚李揚卻是輾轉反側,睡的不太安穩,心裏想這幾日來所經的事,竟像作夢一般,幻化不定卻又實實的發生,真是世事無常,叫人無從琢磨,一時間不知從何道起又從何落定。又忽想起父母弟妹,一個個鮮活如生,如竟在眼前一般。那父親常年板著的表情,這時也不覺得害怕,隻是如慈愛母親一樣想念的很。二個弟弟卻是縮頭縮腦,似又在門外偷看自己被訓,看到緊要處紛紛露出咧嘴作苦的樣子。至於小妹囡囡則是又踩在桌子上蹦來跳去,不時的抱住自己寫字的胳膊搖晃不已,似在嗔怪不陪她說話。

然而畫麵一轉卻是一抹淡綠,黛眉粉麵,不食人間煙火的小荷輕搖團扇,與母親說的話不時的用眼飄著,這柔和的目光無情似有情,說到好笑之時,袖掩小口,明眸如月,豔麗不可方物。直到後來竟是那朵兒含羞偷看,又似發覺李揚在偷看自己,急急轉過頭去,隻留下腮邊的紅豔如朝霞般的燦爛。

正在心中甜蜜之際又轉出一身粉色衣裙的小娘來,瞧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卻不曾認得,想看看麵像如何,朦朦朧朧如在霧中,亦真亦幻瞧不大清楚。這小娘在遠遠站定不曾言笑,但讓李揚覺得如春風臨麵,心裏有說不出的舒服,隻見停了一會,身姿擺動卻是在跳一隻舞,長袖甩動帶起環腰的飄帶飛舞,單腳如金雞獨立,一腳帶動裙角高高揚起,飛旋著轉動,似一隻遠古的精靈,忽爾碎步急走,雙手垂袖,忽爾跨步跳躍,做飛天之態,今人感歎,讓人叫絕,不看容貌就這般的姿態,也定是一位傾國傾城的佳人,李揚心中不由的念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漢,李延年)”。

迷茫中那佳人來到近前,如雲遮霧罩的臉上卻是一分今人心醉的傷心,李揚極目想看清楚,但什麼也看不動,隻有感到那份心碎,就聽那娘子用怨恨有聲音說道:“郎君,你好狠的心!既有了這楊家小荷,又有了那張家朵兒,都是千嬌百媚的人兒,還閑不夠。為何還來招惹於我!你個無恥之徒!”說罷卻是掩麵哭泣而去,李揚隻覺得心如刀絞,伸出手極力的去抓住那身影,大喊一聲:“玉環!”卻是猛的從床上驚醒。

起來擦去驚出的汗水,心裏卻是在想自己脫口而出的“玉環”是誰,仔細想了一下沒有一絲的印像,隻得搖頭複又睡下,但卻是再也無法入眠。披衣下地,推開窗戶看著天空宛如銀盤的月兒,讓深夜的輕風吹起耳邊的頭發,李揚心裏慢慢的平複下來,回想夢中之景,心中有感,鋪開紙張,研好墨汁,提筆蘸了蘸,在皎白的蒲州紙上寫道:“月明當秋璧,佳人入夢來。婉約如淑玉,嬌麵似桃開。拂手輕弄裳,步搖墜酥懷。起舞弄衣袖,飛天落塵埃。”寫到此卻是斷了思緒,提筆久久難下,暗歎一聲擲於筆架之上。回到床上,將半個身子鑽入被子之中,上身倚著床邊發愣不知所以。

不知誰家雞早早的鳴叫將這院子的人都喚起,隻聽的互相打著招呼聲,還有嘴裏含著水嗽口的呼呼聲以及妗妗們誇張的喝斥自家孩子聲,倒是顯的充滿生氣和熱鬧。

李揚本來就沒好睡,也撩被子坐起,穿好衣袍,在屋裏梳了頭發,出去打了洗臉水,與舅舅們問了聲好,回轉屋內洗臉漱口。

收拾妥當,便出了屋子去了書房。二姥爺此時早已在房中坐於床上,見李揚進來笑笑。李揚上前施了禮問安,便說自己今日需應約去師公家聽話。二姥爺卻是招他過來,指了指桌上說道:“昨日長史見你沉睡,不忍打攪,昨去時留下一箋,讓你醒來一看。你且拿去。”

李揚聽罷忽想起那一夢,心裏直打豉,可別應了夢景。他從二姥爺的手裏接過紙箋,當下長出了一口氣,見上麵必非那天字,而是寫了幾句話,不過是見他下午貪睡,當是不努力用功,便寫了一段警句,提醒李揚莫耽誤了這好時辰。上麵寫道:“人生在勤,不所何獲”(東漢,張衡《應閑》),這八字如當頭棒喝,李揚打了個冷戰,趕忙朝師公住所方向施禮,說道:“弟子謹記在心。”

“嗯,好了。不必掛懷,想你師公也不是在責怪與你,隻是想讓你勤而學之,更上一怪樓罷了。快去吧。午時如不歸,但傳個話來。”二姥爺笑著說道。

“知道了。”李揚向二姥爺施禮退出了書房。

去了長史處,也無非不是講一些如何去剖析字,去理解字,去如何寫好字之類的話,師徒二人卻對這旁人瞧見頭大的事情說的是興致勃勃,不覺得忘了時辰,果真如二姥爺所言,過了午時直到被下人們打攪方才止了興致,卻是誤了正頓飯,隻得補了幾個胡餅麻亂充了饑,又二人投入這書法字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