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之上,劉一率一隊並自領頭夥夥頭,其餘四夥之長分由劉二等人擔著,各領分到的十人分守五垛之距。見是敵寇排步騎鼓角漫散的分幾列朝城邊殺來,劉一吩咐民壯將盾豎起,用刀背輕輕的敲擊眾人肩頭道:“穩住!威武!”,又瞧了夥裏一壯實大漢咧嘴憨笑,完全沒有旁人的緊張,過去朝腿彎裏踢了一腳罵道,“你這牲口,莫非又想貪吃!”
大漢雖被踢了一腳,卻是紋風不動,撓頭道:“劉頭,二個鍋盔不頂事,就當沒吃一樣。”見劉一的臉色發了青忙陪笑道,“大不抵,我多出把力氣多擰幾個吐蕃狗的首級下來,你看成嗎?”
“給!我倒要看看你的斤兩。”劉一從懷裏掏出二個鍋盔扔給大漢道,“醜話可說在了明頭,要是你與我這一夥兒郎蒙了羞,到時可別怪我這個隊正心狠。”
大漢咬了一口,連帶著扯下巴掌大的一塊,用手指塞進去,鼓了腮幫子含糊的說道:“這便是了,番人就是認真,不過是個委的夥頭而已,這要真成了軍伍裏的正牌夥長,還不得將我等拿捍死。”
劉一沒聽清楚,但知是在說了自己,也不著惱,隻是笑罵道:“你個狗頭!”。回看城外,那簡易的弩炮又是發射了一支圓木,頓時臉色大變急道,“蹲下!”一把就近將大漢拉倒。
崩的一聲巨響,正好打在了垛頭之上,終是力道盡了,隻將幾塊青磚擊碎,劈劈啪啪的打著盾牌作響。
劉一跳起,將揚起的塵土用手在眼前扇飛,大聲問道:“可有兄弟受了擰製。”
“阿柴被打破了頭!”有人回道。
劉一聞言朝發聲之處走去,不忘又是踢了一腳大漢說道:“起來,別像個小娘”。
大漢呲牙咧嘴的起身剛要罵人,就見了大半個垛口已無,頓時駭得說不出話來,看著劉一走去的背影,又是憨憨的笑了。
“射!”身後弓手向前趕過,插入隊中搭箭朝下朝去。劉一已是扶著阿柴,看了一眼拍了後背,對身邊的人說道:“給他包上,頭暈而已死不了。”扯了阿柴的耳朵大聲喊倒:“別給我裝死,緩過勁頭就去殺吐蕃狗去!”
當一架飛梯搭上城頭時,劉一揮刀說道:“是大唐長著卵子的兒郎,就狠狠的殺他個痛快!”說罷,將刀插在就手的地方,抱起一塊石頭就朝下砸去。
眾民壯大聲亂叫胡罵著鄉俚騷言,紛紛響應。
一時之間,慘叫聲大作,全然見血紅眼的人們已是分不清身在何處,隻管將敵人殺人才能解了胸口的這股憤悶之氣。
“不好啦,吐蕃人又攻上城了。”隨著一聲驚叫,城頭上一顆吐蕃人的腦袋冒了出來,一位民壯拿刀去砍未能砍死,隻砍在了敵人的肩頭,一時手軟,竟愣在了那裏。
吐蕃人哇哇怪叫,將盾版扔下,取出嘴裏咬著的刀,用手一揮,那方才還活生生的唐人便斷成了二截,花花綠綠的內髒從腹腔之間滑出,被刀連帶著削斷,混著血水將汙物灑的到處都是。
“啊!”半截的身體還尤是活著,慘叫著在地上蠕動,用手去扒拉著屬於自己的東西。
“哇!”嘔吐之聲不斷,竟是無人去阻上城的吐蕃人。
那吐蕃人用未受用力的肩頭支了身子,一咬牙跳動進上了城頭,露出刺青的上身,守著飛梯持刀作怒目狀。
“殺了他!”這夥的夥頭大喝,將一人推過。
那人被推的一個踉蹌,未等驚恐之心發作,便見眼前刀光一閃,脖間一涼,頓時感到天旋地轉,瞧著一個無頭的軀體伏在血泊之間,手腳不住的抽動,然後便什麼都不知了。
一麵六臂瑪哈噶啦之旗迎風飄上城頭,吐蕃人躍上數人,各類兵器一擺,排成人牆持盾朝前推去。
“立盾!頂住!”帶隊隊正大喊,雙方各持了盾牌嘣的一聲撞在一處。
將刀從盾縫之間狠狠的捅出,隨著哀號,一股鮮血頓時噴了出來,濺在身上,飛在臉上,甩進了嘴裏,更是澆在了人的心上。
更多的吐蕃人湧了上來,漸漸的將唐人推開數丈,這裏全擁滿了麵獰的,驚恐的,以及失去活氣的臉。大罵聲、慘叫聲、還有不合宜的討饒聲全都在這裏顯現。
終是民壯拿刀之日尚短,眼睜睜的瞧著大好的活人轉眼被奪去了生命,一股股鮮血從身邊噴出,聽著那淒曆的呼號以及絕望,心中的恐慌被無限的放大,不知誰人喊了一聲:“逃哇!”便如傳染了一般,在唐人心裏定了性,紛紛大叫,“擋不住,快逃去!”,前排轉身朝後逃去,後麵不知又往前擁,二相之下,團在這裏動彈不得,而吐蕃人見此大喜,一頭目喊叫,齊齊的小退了半步,複又頂盾抽刀刺出。這一下眾人更是慌怕,原來相熟的鄉黨街坊正成了攔路的仇敵,其中一民壯驚慌之下將刀亂揮,不小心砍在了同夥的身上。啊的一聲大叫,反手就是一刀,正狠狠的砍在頭上,鮮血直流頓時成了個血葫蘆。這下眾人被繃緊緊的心理突然崩發出來,齊聲罵起,為了逃命,不管前麵是誰,紛紛將刀揮向了攔路的人。炸營了!
劉一看著真切,眼睛充血轉頭與其它人等相呼一聲:“家主自在身後,我等赴死以報!”,壓了刀尖用柄狠狠的砸道,“閃開!”,見臉上帶血之人各各驚恐,也由不得懷有仁慈之心,咬牙大叫道,“不閃去,死!”將一瘋狂之民壯一刀砍翻,熱血灑出,淋了劉一渾身,真如凶神惡煞,讓人看了膽寒不已,眾人下意識的躲著而去。
衝進圈裏,劉一冷眼看著亂成一團的局麵,與劉二,脫不也花說道:“諸君盡力擋了,我劉一先衝上一衝!”說罷,用腳勾起地上散落的盾牌,與刀各持一手,狠狠的撞向吐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