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歸鄉(1 / 3)

自李揚之妻妾離去壽昌已過二月光景,其間五月上旬沙州程刺史親至壽昌對何羯達進行訊問,細問過也是大驚,與同行的長史相議之後以州府之名義將何羯達提走,臨行時交待已上牒涼州且等消息,但不可將此事散傳以免百姓恐慌。

李揚稱是,道,知曉此事的劉一等人已隨下官內子返了關內轉而入河東,身邊隻剩蒼頭一人,卻是心腹。

程刺史二人滿意而去。

五月過六月至,從長安來宣製使節至沙州。

程刺史以下諸官佐皆麵東而跪。

中書省宣製使為正五品上掌侍奉進奏、參議表章的中書舍人蕭華,是為尚書右尚丞蕭嵩之子,二十一年工部給事中,今歲遷中書舍人之職。持大花異紋綾紙紫羅裏檀木軸的製書宣道:黃門侍郎兼中書門下平章事裴耀卿,中書侍郎兼中書門下平章事張九齡,黃門侍郎李林甫,皆長才偉度,博聞強學,周百慮以匡社稷,竭一心而在廟廊。故能見大義,臨大節,智可以不俟終日,誠可以格於皇天。曩者恭參誅呂,款深從代,宏宣王化,保乂朕躬。政方議於調鉉,謗遂興於盈篋。古人有言,寧恩曲突。自翦元惡,旋居左揆,利更稱於狐偃,勳莫逮於蕭何。(改摘自加劉幽求實封製),特耀卿進侍中,九齡進中書令,林甫為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參政事。特宣慰天下以示隆寵。

又奉製書宣,昔者明王之禦天下也,內有公卿,允厘庶績,外有方伯,司牧群黎,猶懼至道未孚,淳風或替,故有巡狩之典,黜幽陟明,行人之官,省方察俗,用能遐邇鹹乂,情偽無遺,於變時雍,率其道也。......(略去)凡百牧宰,洎乎吏人,鹹悉朕心,各敬乃事,勤則不匱仁遠乎哉!勉矣勖之,以副朕意。(此製書為遣使宣撫諸道製)

眾官員皆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餘等退下,聖上敕書宣與壽昌令。”蕭華禮畢後,手捧絹製敕書宣道,朕嚐聞四海之內皆有賢士,為人臣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亦仁智禮義信皆明豁達,是為真君子也。壽昌令兼集賢殿書院直學士奉議郎李揚年方二十一,已為一方之臣,應修身養性、警言慎聽才能教導百姓、為人樹正。然自任以來,不矯自身,引虛無之事談論國事以來饒朕之耳,真乃狂妄之極!朕之心痛,思之不能寐,念其年少不忍斥,特責之,望謹記。

李揚呆住,蕭華歎道:“李壽昌,還不快些謝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李揚失魂落魄的謝旨,臉色慘白顫著雙手接過敕書,無言的朝蕭華躬身施禮後,慢慢的退了下去。

走出門外,程刺史迎上見李揚如此,歎息一聲,抱拳點頭。

李揚默默回禮,牽了馬翻身而上離去。

蕭華站在程刺史之側說道:“眾相公們也是著急?眼看安西、北庭不加管製便要糜爛,入宮三請聖意皆是無下文。唉!可憐了這李壽昌的一片苦心了。”

“蕭中書,這天是越來越看不清陰晴了。陛下”程刺史有感而道。

蕭華急道:“程使君!聽聞粟特美人是為一絕,而不引見引見。本使可是特為她而來。”

程刺史驚醒而道:“哦,那是。還請蕭天使稍候,本官自去安排,包天使滿意。”

“胡女多情,作憑逍遙。下官便做一次荒唐又能如何,真是難得糊塗一時呀。”蕭華仰頭看著烈日而笑道。

李揚自沙州而回,將自己退守二堂,任其它人等皆不得打饒自己。思定過後,後背發汗,心中一片委屈與淒涼,生出辭官回鄉的念頭。

“老爺,奶奶從長安捎過信來,請老爺過目。”李蒼頭低眉順眼的過來,請家書放於李揚麵前。

“哦,知道了。且放在那裏待我一會相看。”

“老爺”李蒼頭又道,“還是先看看吧,興許是好事。”

李揚點頭將信展開,頓時喜顏而笑。見李蒼頭瞧著自己,便道:“快去與我打二斤酒來,今日你我主仆喝個痛快。哈哈,清河有喜了。”

“唉!”李蒼頭高興而去,出的門外,逢人便說:“四奶奶可是有喜了。”

眾等官佐吏卻是苦了臉色,不知這慶喜的錢從哪裏出,回去與娘子討要恐又會被責罵,真是好生的為難。

打回了酒,李揚硬是拉著李蒼頭相飲,未等李蒼頭飲了二杯,自己已是一斤多進去了,糊裏糊塗間大笑道:“此生唯有杯中物,今世卻無幾知已。大笑複睡三百載,長夢又是一日夕。蒼頭啊蒼頭,原來一切皆是夢,爭來做去全是空。你是空,我也是空,大家都是空!”

“那自己的妻兒與家人也是空?老爺你太偏激了,人生之道在於生死,生死之道在於延續,一生一死之間,患得患失皆為緣由因果。如你為空,那這世間也為空,還說什麼悲歡離合,陰晴圓缺!不如酒也莫喝,話也莫說了!”李蒼頭搖著緩道。

李揚怔住,竟無話來駁,隻得又飲一杯而已。

“老爺,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相比之下,老爺自在官位已是比他人強的多,起碼比老朽這賤籍要好上百倍。你又有嬌妻美妾,兒女成雙,這又讓多少人為之羨慕。吃穿不愁,使喚著數人供你驅使,這讓食不裹腹衣不遮體的苦痛百姓何堪?老爺,凡事想開些,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出自老子第五十八章)。今日雨陰明日天晴,老爺實在是多慮了。”李蒼頭又勸道。

李揚笑笑舉杯相敬道:“我不如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