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間仍是有些冷洌,加之昨晚又了回了寒潮,就算是與身上披了件羊皮,被付於馬背之上的李揚仍是有些抵不住這漠北的鬼天氣,被凍的牙齒相交咯咯之響。不過也好,受了鞭苔怕受了風,上藥後連頭也被蒙上,倒少了被左察克看到的機會。但前麵騎馬牽著他的突厥人卻是對李揚甚是鄙視,覺得一路上哼哼嘰嘰有失男兒的本色便故意的整治於他,一會急行一會又緩走,還盡揀了路邊坎坷之處,這讓李揚時時被觸著背上的鞭傷,不禁輕叫了起來。
“將他與那唐女放於一起。”韋紇齊齊格在前邊被簇擁著,雖是與身邊的侍衛說著話,可這心裏卻是留意著他。見李揚受著折磨便冷冷的說道,“你去探了前邊的路,五裏有些少,讓探馬至十裏,半個時辰一報。”將那牽馬之人遠遠的打發了去,也算與李揚小小的報了仇。
將李揚扛著扔入後麵相綴的馬車,那人卻是喜盈盈的轉身而去,好像得了韋紇齊齊格的賞賜一般。
車內有一股的藥味,必沒有生火,顯的好是冷靜,好在沒有朔風的侵襲,倒比那馬背之上強了百倍。那唐女身上蓋著羊皮褥子團縮在一角,見有人被扔了進來,身子不禁抖動了起來,卻是默默的將褥子撩起,把下身的衣裙向上翻,用一隻手去扒了自己的小衣。
“你,你停手,要做什麼?”李揚看清了女子,見其動作忙是扭頭問道。
女子停了手,交響未見李揚動彈,仔細一看是那日的唐人,便有些驚詫的反問:“你不是想弄奴婢嗎?”
“快些穿好!”
女子有些羞意的一把將褥子蓋於身上,有些用力過了,帶著了那條胳膊,深深的皺了眉頭低著頭幽幽的說道:“郎君是好人,你與他們不同。”
一聲郎君是好人將李揚堵的說不出話來,暗罵了那些個將她折磨如此的人,吐了胸中一口悶氣,問道:“來這裏幾載?”
“三年了。”悲苦而又愁悵的回道。
李揚猶豫,還是問了出來:“聽他們之言,你過的甚是不好?”
女子不說話,將頭別在一邊,卻是能看到那高聳之處不住的收縮,壓著悲聲道:“郎君莫要問了,你不會想知道的。”
“哦,想家麼?”
“嗯!”重重的點頭,帶下了一顆淚花,“家裏還有祖父、祖母、父親、母親、妹妹和二個弟弟,在偏院裏還住著大伯一家。有時快要活不下去的時候,想想親人便是挨過來了。真想回去看看。”
“唉!如是有回了家鄉的機會,你會回去嗎?”李揚歎道。
唐女忽是笑了出來,有些嫵媚的說道:“郎君,你看我美嗎?”
看著已是洗淨臉,尖俏的下巴平添了幾分顏色,李揚卻是未有心動,將頭仰了靠於車廂之上,搖著頭道:“我是認真的。”
“回家!可是還能回去嗎,如今這個不人不鬼的樣子,奴家羞於見他們。”唐女臉上暗淡了下來,隻是自語道,“奴家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家中有田畝,吃穿不愁也算殷實。奴家自小習得女紅繡工,也曾識了幾個字,加之長的又端正,便早早的有婆家來張羅。夫家為同鄉裏之人,老實本分,自十五嫁過,二人恩愛羨慕死了鄰人。平日裏奴家做些小活計在家中縫補,夫君出外勞作,過著美滿的日子。”說到此處,臉上複又有了光彩,停了片刻卻是苦痛之色甚多,“可就是婆婆凶狠,護兒過甚,容不得奴家有一絲的埋怨。過年有了身子,腰粗心乏便不想動彈,但婆婆硬是說奴家是懶惰,夫君極孝不敢還口,回來便與奴家說了。奴家豈能讓人說成這樣,便挺了身子仍去做活,可誰料想,沒有小心跌了一交,便是崩了,沒能留住已是人形的我兒。夫君憐我,請醫喂藥便是有些怠慢了婆婆,婆婆便大發了雷霆,指桑罵槐的數落著,言語之汙不能入耳。公公看不下去,掌了婆婆的嘴,婆婆雖是住了嘴,但卻是將怨氣盡數的記到了奴家的身上。也許是命,此後的二年一直未能懷上,瞧過了醫,也服了好些藥,根未治好卻是身子被醫垮了。往日的容貌也憔悴了許多,夜間服侍夫君有時力不從心,夫君雖是未說,但看了有些惱怒的臉色便能知道。婆婆又在耳邊添話,讓夫君再納一房,也好傳了香火。這倒是好事,奴家便也應了下來,可誰又知道,初一迎新人,十五罷賢妻,自此夫君便是變了個人,整日流戀她人,不與奴家相見,就是見著了也是冷言冷語,隨意的應合。奴家想想自己這樣,隻能將苦水往自己的心裏咽下,心道隻要能與夫君白首,別的就不必強求了。”話言哽咽,有些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