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臨摹(1 / 2)

見李揚被駭的六神無主,高力士方才笑了又道:“李縣男,不是老奴要說你,凡事要多想一想,再若如今日這般被禦史拿著了短處,那陛下也不好再與你開脫了。好了,快些進去吧,陛下都等得著緊了。”

李揚回著禮暗道一聲真是嚇死了人,也知方才之事未是泄露出去,這心中也安定不少,將臉上淌下的冷汗擦去,緊緊的跟在高力士的後麵拾階而上。

看了一眼巍峨的大殿,見其名為流杯,心中也是打了鼓。這流杯殿本為禊賞之處,屯田員外郎、職方吏部二郎中,集賢殿書院學士、知史官事韋述曾於東西京記中載道,“流杯殿東西廊,殿二邊皆有亭子,以間山池;此殿上作漆渠九曲,從陶光園引水入渠,隋煬帝於此為曲水之飲。”

至殿上通宣而入,李揚未見了至尊之麵,卻便被殿中名士之文畫所吸引,不由的忘了規矩禮數,信步踱到近前品味其中的儒雅之道。

“卿看此幅晉陵無錫、通直散騎常侍顧長康(顧愷之)之女史箴圖如何?”李隆基自殿後出,就見李揚沉迷入道,便陪著站了少許,笑而出言道。

“哦,陛下!”李揚驚回了神,忙是躬身施禮道,“臣一時端的入了神,請陛下治臣的不敬之罪。”

“免了,今日孤不過是讓你過來寫文論史的,就莫要拘謹了。”李隆基擺手道,仍是問著,“可是看出了些什麼?”

“回陛下,顧常侍之用筆如春蠶吐絲又如春雲浮空、流水行地,以張留候(張良)之孫司空、壯武郡公張華所著女史箴為題所作的此圖,更是線條循環婉轉、均勻優美。陛下請這邊看,儀態優美、修長婀娜的各位女史雖麵色嬌美,但性之不媚,以身著百色衣裙皆以形態各異、顏色豔麗之披肩絲帶,或飄渺或風騷,盡顯其飄飄欲仙,雍容華貴之色。然其用墨之極,人物之構思,均以細線勾勒其輪廓,隻在頭發,裙邊或絲帶等處傅染以豔色,微加點綴,不求暈飾,還典雅寧靜之中的亮麗活潑,真及國手大家也。”李揚讚道。

李隆基撫須而微笑,賞過忽問:“卿可善筆工潑墨?聽子仁所言是精通此道了。”

“臣不敢,臣隻知陛下精通音律,善書畫是為宗師,所臣隻是略繪臨摩過一些拙品。”李揚躬身回道。

“哦,卿太過謙虛了。孤也無它意,隻是想百年以後此圖便要陪孤而葬,便心中不忍。隻是太過愛於此圖,又放不的手,於是便想讓卿將此圖臨摹以觀後人。”見李招兵買馬要推辭,便擺手止其語道,“卿就莫要其推托了。孤卻是知你為王右軍之遺傳門下,拜宗族李典為師,豈能不善於此?莫非是想欺孤不成!”李隆基笑而說道。

卻是將李揚嚇的不輕,忙是躬身解說道:“陛下,要說寫幾個小字臣還是有些把握的,可是,這,這畢竟是顧常侍之佳品,恐畫虎不成反類狗,致貽笑爾。”

“無事,卿隻管放膽的作,孤不怪你。”李隆基便是定了。

見如此,李揚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得應下。

命寺人取過案幾筆墨,李揚將袖挽起,以水點墨將其淡化,提小毫看其風骨近一刻有餘。高力士善意而提醒道:“李縣男,墨快凝了。”

李揚忙是謝過,下筆潤之而至黃麻紙之一尺餘停滯,複又觀圖。

李隆基意在其畫又在其人,左右而觀之,不禁點首又似搖頭,眼中遲疑之色濃厲,好似心中有主意未定。

終是筆落,如絲之法以勾其女身,李揚心神皆沉於畫中,將圖中之女史骨肉分離,端得解為自然,一筆一畫皆是用心。

未及多時,亭亭玉立一小娘子躍於紙上,似嗔似笑,模模糊糊看著竟是圖中的有貞靜之態,以照箴文中“靜恭自思,榮顯所期”的一妃子。雖是寥寥數筆,也彰顯李揚之功課。

李隆基慢步走過觀之,輕輕點頭,眼中的遲疑之色盡去,複回了清明,心道,“百年一才,萬不可因此而廢。罷了,芳草遍天涯,一才難可求。李揚,寡人不折了你便是了。“

而此時的李揚卻不知自己在聖上的褒貶之中走了一遭,其原因大抵為三害,一來妻妾之美害人,雖說早些已放下,但自這位至尊見過小荷等女真人後,那好色至極的性子,便是心中紮了根,每晚之間必是想過一二,又怨為何當初不選進宮來之事。二來與鹹直公主之非議被害,長安之人好事,無影之事也能說出七分真來,更何況是有其實,雖然鹹直公主掩的尚可,但做為天子要想知其事也不廢多大的勁,又知李揚被警告後仍是與公主來往,這心中便是極為憤怒。雖說公主明著暗著都開放的很,但落在了最愛的女兒身子,這心中無論無何都是難過的很。三來幾多的小事相疊加積多致害,李揚於任之上雖是勤懇,但與朝中數位重臣皆有聯係,雖是未違背過意誌,但一個結黨之疑還是強扣在了頭上。此外還有其他之因便不必詳說了,就連李隆基也不知為何要想著心中便是不舒服。但聽李揚之言,又觀其書畫,當下愛才之心頓起,便生生的將那些理由全都淹滅,看著其人也順眼甚多。至於顏真卿所彈之事,李隆基也不是未想過要拿李揚是問,但不管如何此子是自己扶起之人,就是貶了打了殺了也是應自己來,用不著由著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