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六十二章 回京(1 / 3)

重溫一簾舊夢,正道白藕素手撫錦帳,鶯啼不知幾日春。又嚐采萍婉如水的身子,李隆基似年輕了幾歲,好像二八不懂的小郎君,整夜的粗莽衝撞不已。隻可憐江才人數月未經人事,又遇三郎這般折騰,身心俱是疲憊不堪,但這心中開懷便咬死了牙關,嗯哼承受著。直至三更時分,李隆基將憋悶了許久的精力盡數發泄了出來,揮身滾汗的翻轉仰天而躺時,梅妃那股氣息方才回轉了過來,長長嬌呼了一聲:“陛下,你真是要弄死了妾身。”眼中卻是喜極般的落了淚下來。

而李隆基激情過去,支身眯眼瞧了那如玉的身子,緩道:“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摘自詩經,衛風,碩人)。莊薑夫人也不過如此!”

本是滿心喜歡的梅妃聽聞,臉上一怔,那愁苦之情閃過複又甜美示笑於自己愛著的三郎。薑氐之女,齊莊公之女,又嫁衛莊公為夫人,本是幸福之極。可婚後無子,又遭暴戾夫君的冷落。夫君續陳國之女厲媯,再娶厲姒之妹戴媯後,便將其拋於腦後。從此寒冷深宮,以孤燈相陪。隻留一首燕燕:燕燕於飛,差池其羽。之子於歸,遠送於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於飛,頡之頏之。之子於歸,遠於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燕燕於飛,下上其音。之子於歸,遠送於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仲氏任隻,其心塞淵。終溫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詩經,邶風,燕燕)。梅妃此念轉於心間,不免雙平添了許多痛傷的苦。又問自心,難不成自己也終是如此的結果麼?想想好是後怕,便不敢再多想,隻是緊緊的相依於夫君身邊。

次日,李隆基醒來,與梅妃調笑說話詩話,這邊高力士自外邊侍立欲言。

“將軍,你來的正好,且去吩咐。今日陪愛妃賞花,凡事自交中書門下處置,讓他等不必等著了。”李隆基隻當是來催上朝,張口將一粒剝好的葡萄由梅妃送入嘴中。

“陛下,老奴遵旨。”高力士卻是未走。

“哦,還有何事?”李隆基見此問道。

高力士躬身以告:“陛下,可是忘了今日要去太真觀麼?太真方才派人尋了。”

“呀,倒真是忘了。將軍,快,快些隨我去。”一聽是楊玉來尋,哪裏還顧得上身側的佳人。

梅妃怔住,淒慘以呼:“三郎——”

“愛妃,哦,朕今日是應了別人的,改日再來看你,改日。”李隆基急急而去,隻留苦苦相望的梅妃以淚洗麵。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遙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獨居。言我朝往而暮來兮,飲食樂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親。”梅妃跌撞自紅暖之床而下,淚眼婆娑道,“伊予誌之慢愚兮,懷貞愨之懽心。願賜問而自進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虛言而望誠兮,期城南之離宮。修薄具而自設兮,君曾不肯乎幸臨。廓獨潛而專精兮,天漂漂而疾風。登蘭台而遙望兮,神怳怳而外淫。浮雲鬱而四塞兮,天窈窈而晝陰。雷殷殷而響起兮,聲象君之車音。飄風回而起閨兮,舉帷幄之襜襜[。桂樹交而相紛兮,芳酷烈之訚訚。孔雀集而相存兮,玄猨嘯而長吟。翡翠脅翼而來萃兮,鸞鳳翔而北南。心憑噫而不舒兮,邪氣壯而攻中。”吸一口清氣,吐出濁氣,又臉上著喜,似羞,紅了雙臉頰,以手撫之喃聲又道,“下蘭台而周覽兮,步從容於深宮。正殿塊以造天兮,鬱並起而穹崇。間徙倚於東廂兮,觀夫靡靡而無窮。擠玉戶以撼金鋪兮,聲噌吰而似鍾音。刻木蘭以為榱兮,飾文杏以為梁。羅豐茸之遊樹兮,離樓梧而相撐。施瑰木之欂櫨兮,委參差以槺梁。時仿佛以物類兮,象積石之將將。五色炫以相曜兮,爛耀耀而成光。致錯石之瓴甓兮,象瑇瑁之文章。張羅綺之幔帷兮,垂楚組之連綱。”說罷,歎聲又起淚眼,想及李隆基未有不舍的決然,搖頭淒然而哭笑,“撫柱楣以從容兮,覽曲台之央央。白鶴噭以哀號兮,孤雌跱於枯楊。日黃昏而望絕兮,悵獨托於空堂。懸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於洞房。援雅琴以變調兮,奏愁思之不可長。案流徵以卻轉兮,聲幼妙而複揚。貫曆覽其中操兮,意慷慨而自卬。左右悲而垂淚兮,涕流離而從橫。舒息悒而增欷兮,蹝履起而彷徨。揄長袂以自翳兮,數昔日之殃。無麵目之可顯兮,遂頹思而就床。摶芬若以為枕兮,席荃蘭而茝香。”終是放聲大哭起來,將進來相挽的宮女推開,緩緩而坐於地上,斷斷續續的吐著心聲,似杜鵑啼血,又似自悲難極,尖聲悲道,“忽寢寐而夢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覺而無見兮,魂迋迋若有亡。眾雞鳴而愁予兮,起視月之精光。觀眾星之行列兮,畢昴出於東方。望中庭之藹藹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曼曼其若歲兮,懷鬱鬱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複明。妾人竊自悲兮,究年歲而不敢忘(以上為文選,長門賦)。陛下,陛下!阿嬌居長門殿以避衛子夫,莫非妾身也要修身而讓太真麼?陛下,陛下,妾身隻是不願舊人哭,還待君王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