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盤大的石彈,前端沉重的床子弩,閃爍著寒光的箭鏃雙的實心鐵彈,裹夾著狂風,呼嘯著從天而降。
雨點冰雹般落到龍尾州水麵上,濺起一股股大小不一的水花,高可近丈,矮也逾尺;砸到齊軍船隊上,發出一陣陣木材斷裂破碎的可怕聲音,也砸起一片片木材殘屑和一大片浪花。
攻擊無時無不刻不在,幾乎覆蓋整個龍尾州水麵,不留半點死角。
士氣高昂的齊軍士兵不甘示弱,頂著隨時可能落下的箭雨石雨操縱床子弩和弓箭奮勇還擊。
尤其那帶著嫋嫋青煙的箭雷更是蒙古軍士兵的噩夢,青煙所到之處,火光與巨響同時爆發,鐵釘鐵角飛濺,周圍的蒙古士兵以爆炸點為中心成圓形倒在血泊中。
上一次龍尾州之戰齊軍的保留實力讓蒙古軍占盡了便宜,也讓他們現在吃盡了準備不足的苦頭——其實即便準備充足也沒多少作用,那些細小的鐵片照樣可以輕鬆鑽入頭臉四肢等盔甲無法防護的地方,仍然可以讓蒙古軍士兵致傷、致殘乃至致命。
龍尾州兩岸的戰鬥,蒙古軍還可以借著兵力充足與武器精良的齊軍打得不分上下,關鍵的河心島戰場上,卻是齊軍一麵倒的壓著蒙古軍打。
靠著前期的情報保密工作做得充分,船艙藏炮的齊軍炮船完全殺了蒙古軍一個措手不及。在蒙古軍沒有找到有效克製炮船的辦法前,齊軍地炮手可以藏在船艙中從容地調整射角和射高,狠狠打擊蒙古軍提前修築的弩塔炮台。差不多齊軍每三到四次發射,就有一座花費無數人力物力修建的蒙古軍炮塔被擊中。
悶雷一般的爆炸聲中,蒙古軍弩手炮手帶著串串血箭象斷線風箏一樣飛上半空,翻著跟鬥摔下弩塔和炮台,價格昂貴的床子弩、回回炮和投石機也化為了一堆堆木鐵殘屑。
為了便於射擊戰船甲板上的齊軍士兵和調整平衡,蒙古軍修建的全是高於陸地地露天炮台,這樣的工事在冷兵器時代是無堅不摧。可是到了熱兵器麵前,卻成為了齊軍炮手最好的射擊靶子。
隻用了半個多時辰,河心島西南麵登陸地周圍的蒙古軍工時便被齊軍炮船一掃而空,為齊軍登陸部隊掃出一片登陸道路,也在蒙古軍布置地天羅地網中生生撕出一片缺口。
“大齊!”負責搶占登陸淺灘的齊軍統製朱勝呐喊著,舉著短刀圓盾第一個衝上河心島泥沙鬆軟又綿長地淺灘。
岸上鋪天蓋地的羽箭飛來,一支正好插在他的左肩上,他卻連眼皮都不眨一下,一刀砍去防礙活動的箭杆,帶著箭頭和血流如注的傷口衝鋒向前,和衝下沙灘的蒙古士兵砍殺在一起。
後麵地齊軍士兵怒吼著緊緊跟上,步行水,搖漿劃擼,潮水一般撲向企圖阻止齊軍登陸的蒙古士兵。
刀砍盾砸,槍挑斧砍,兩軍士兵在深可齊腰地水中瘋狂廝殺——在沙灘深入河心長達半裏淺灘上,齊軍近戰的殺手鐧手雷無法投出那麼遠地距離,蒙古軍又主動衝進淺灘與齊軍糾纏混戰,齊軍也隻能實打實的以肉搏攻堅了。
惡戰中,鋼刀砍斷了四肢,盾牌砸破了腦袋,長槍洞穿了身體,牙齒咬咽喉,手指挖眼睛,清澈地江水被鮮血染成淡紅,也被士兵和船隻攪動得象一鍋沸騰的滾湯。在他們四周,齊蒙兩軍的數百麵戰鼓敲得山崩地裂,拚命為己方士兵加油鼓勁。
“將軍,蠻子衝得太猛了,弟兄們快頂不住了。”一名蒙古百戶衝到郭侃麵前大吼報告。
郭侃看了一眼殺得血肉橫飛的淺灘,淡淡說道:“繼續頂住,督戰隊下去,後退一步者,斬。”
話音剛落,郭侃身邊就衝出一隊全部由蒙古人組成的督戰隊軍官,提著雪亮的鋼刀衝向沙灘。沙灘上凡是膽怯逃跑的同伴,他們的鋼刀和羽箭就毫不留情的將同伴砍翻射船。本已經被齊軍殺得節節後退的蒙古士兵被逼無奈,隻好又扭轉頭去與齊軍死戰,淺灘戰事陷入僵持。
“伍將軍,右相旗艦打來旗號,命令你集中炮火,轟擊河心島淺灘的韃子弓箭隊,掩護我軍步兵登陸。”伍隆起座船上,了望台上傳來旗號手焦急的呼喊聲。
伍隆起看了一眼河心島戰場,發現河心島西南一麵,基本不存在能夠威脅到齊軍炮船的弩塔炮台工事,這才下令道:“集中炮火,轟擊河心島淺灘後方。”
“轟隆!轟隆!轟隆!”藏在船艙中的老賊炮再度怒吼起來,將一枚枚開花炮彈拋灑到河心島淺灘的後方,給蒙古軍人員密集的弓箭隊帶去了毀滅性的打擊。
隆隆爆炸聲中,蒙古軍弓箭手和督戰軍官慘叫哀號著象割麥子一般倒下,暗紅色的血液和破碎的殘肢肉塊漫天飛舞。隻一輪齊射下去,蒙古軍的弓手狙擊陣地就基本上看不到一個站立的士兵和完整的人形。更有幾枚偏離了目標的炮彈落入齊蒙兩軍爭奪的淺灘,帶起一串更為壯烈的鮮紅色血花。
“大汗萬歲萬歲萬萬歲!”
忽然之間,龍尾州西北方向的蒙古軍陣地上響起一片整齊的歡呼呐喊,忽必烈的九白毛大出現在龍尾州西北麵的土山上。
原來忽必烈聞得龍尾州戰事已然開始,便迫不及待的趕來親自督戰,力爭能一舉殲滅王似豐這個心頭大患。
聽到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音,蒙古軍上下士氣大振,本已經搖搖欲墜的淺灘阻擊陣地猛然又堅固起來,朱勝雖帶傷血戰,卻始終無法完全占領沙灘,更無法保護淩震的虎銳軍船隊安全靠岸。
“忽必烈來了?”王似豐在齊軍旗艦上也聽到蒙古軍的怪叫聲音,趕緊用望遠鏡看時,卻因為距離太遠,隻能看見忽必烈的白毛大裘下有一群人影晃動,看不清任何一個人的嘴臉,讓從沒見過忽必烈真麵目地王似豐頗有些失望。
再用望遠鏡去看薑子才、劉孝忠船隊時,發現薑子才和劉孝忠利用齊軍擅長水戰的特長,已經牢牢纏住蒙古軍船隊,讓那支數量並不龐大的蒙古軍船隊始終無法增援河心島。
王似豐滿意的點點頭,再轉眼去看河心島淺灘戰場時,王似豐的眉頭不由完全糾結在一起,憤怒道:“朱勝是在搞什麼名堂?他不知道虎銳軍的火槍不能碰水嗎?為什麼還沒有給淩震打開登陸道路?”
“島上地韃子太頑強,朱勝將軍也負傷了。”蘇如雲也拿著望遠鏡一直在觀察淺灘戰場,便為朱勝說了一句公道話。
王似豐大怒道:“負傷就是攻擊不力地借口嗎?把花和尚給我叫來。”
不一刻,上次在杭州險些暴揍了蘇如雲一頓地花和尚趕到。
王似豐指著已經被提拔為自己衛隊陣長地花和尚喝道:“花和尚,你不是一直想要殺韃子嗎?現在機會來了,給本官把你地五百人帶上去增援朱勝,一定要給本官把淺灘陣地拿下來!”
“灑家遵命。”花和尚沙啞著嗓子廝吼一聲,直接從船頭跳下小船,率領他統屬地五百精兵劃漿上前,直衝淺灘陣地。
船還沒有靠岸,花和尚就虎吼一聲跳入水中,揮舞著镔鐵禪杖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