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宮堯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但是病房的燈光已經調暗了不少。南窗不知何時開了一條小縫兒,明亮的月光落在窗台上,空氣裏還浮著暗香。
“這裏沒下雨嗎?”可安出聲。
“嗯。”徐宮堯頭也沒抬,好像知道她沒有睡著。
“子目山的雨下了很大的雨。”
“同城不同天,正常。”
可安抿了抿唇,因為發燒,她的嘴唇很幹。
“的確正常,人心那麼小尚且難以捉摸,城市那麼大,變個天又算什麼。”
徐宮堯像是沒有聽出她意有所指,他不接話,隻管自己看書。
這樣被晾著,可安多少有些不快。
“徐特助難道不知道和別人聊天的時候低頭看書很不禮貌?”
她話音一落,徐宮堯就把書本按在膝頭上,自書頁間抬眸,不鹹不淡地掃了可安一眼。
“那寧總又知不知道,工作時間請假跑去出玩會顯得很不負責?”
“你在教訓我?”
“我在提醒你。”
徐宮堯表情平淡言辭間卻步步緊逼,原本平和的氛圍忽然有了劍拔弩張的味道。
“你昨天晚上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提醒我這個?”
徐宮堯聳了聳肩,算是默認。
可安的防備鬆了鬆,她自嘲一笑:“一個傀儡總裁而已,看起來負不負責任又有什麼重要。”
“自己把自己當成傀儡,別人自然也會這麼認為。”徐宮堯居看著可安的眼睛,他的表情嚴厲中帶著一絲安撫。
莫名的,可安想起了寧容成。哥哥每次教訓她時,也總是這樣的表情。他的嚴厲讓她心生畏懼,他的安撫讓她知曉自己被愛著……
她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哥哥還能起來,再教訓她一次,哪怕隻有一次。
“不知道徐特助知不知道我被砸雞蛋的事?”可安忽然話鋒一轉。
“知道,我當時在場。”
“不,我是問,你在記者招待會之前,知不知道我會被砸雞蛋?”
徐宮堯頓了一下,還是坦誠地點了點頭。
“知道。”
可安猜到了答案,但也沒有之前那般氣憤了。她深吸一口氣,繼續問他:“那請問徐特助,我堂堂寧氏的總裁,在整個董事會都知情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哄著挨了一個雞蛋,形象落地顏麵盡損,我該怎麼想?”
她又舔了舔唇。
徐宮堯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站起來給她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
她的唇觸到水,登時紅如豔陽。
徐宮堯沒有見過,在病床上還能美得這樣生機勃發的女人。
“回答我,如果你是我,會怎麼想?”可安又追問一遍。
徐宮堯放下水杯。
月色和燈光融為了一體,她的瞳仁卻亮得脫穎而出。
“如果非要在傀儡和能屈能伸的負責人之間選擇一個,我想,我會選擇後者。”
可安睜著眼睛,窗外的天開始蒙蒙發亮。
徐宮堯已經走了,他的話卻還留在病房裏,餘音不散。
可安承認,這是一句蠱惑人心的話。
但徐宮堯這麼說的意圖,是什麼呢?他真的是為了鼓勵她,還是隻是為了探探她的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