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是重視外表的人，在我的字典上，好人壞人沒關係，美人醜人大不同……可是佛印說的也對，相由心生……我忍不住又叫一聲：“佛印。”
他答：“在。”一邊緩緩的抬頭看我，觸到我的目光，便向我微微一笑。這眸光，這神韻，這笑容，都是這般熟悉，這般風致，令他平凡的容顏竟生光芒，我似乎在這張粗獷的麵容上看到了絕色的風致，於是緩緩的續道：“佛印，果然相由心生，容顏雖非，仍是故人。”
他笑，答我：“是，誠如小妹所言。”
“佛印，佛門可是安樂地？”
佛印略一沉吟，微笑：“小妹，若要修行，天下處處亦可修行；倘若無心，袈裟亦可做情裳……”
我竟失語，佛印一笑，有模有樣的合什，輕柔的道：“小妹，此生無緣，後會有期。”一邊轉身，就在我們麵前，合上了寺門。
此生無緣，後會有期？佛印約的是來世麼？遙想初遇，佛印道，“貧僧若是情僧，女施主可願入情劫麼？”不想竟一語成真……佛印此時，心中無佛，當真竟在佛門做了情僧了。
隔了許久，身後的楊戩輕咳一聲，我便轉回身看他，楊戩走上一步，道：“佛印倒是修行為小妹了……”
“希望佛印不會執著似小妹便好……”不過想來也不至於，蘇小妹執著千年，是為了這天下地下，獨一無二的楊戩，佛印若為蘇小妹，哪裏有執著的力氣？
楊戩一笑，似乎洞悉我所想，道：“走罷。”
………………
我其實是挺沒良心的人，平生隻消有楊戩在側，便是諸事不求。前一刻尚為佛印憂懷，不一會兒，便丟了開來。
雖然這幾日常見楊戩，可是相處的每一刻，仍舊偷來一般讓我歡喜，回到四季園，見那三生花居然冒出了一對嫩芽，碧瑩瑩，鮮潤潤的，更是喜悅不盡，澆灌培土，翻翻弄弄。
楊戩也不催促，由我忙活，我整理過了，便拉著楊戩去小天下。蘇小妹一見楊戩，便加倍多話，正指指點點向他介紹，卻見楊戩星眸一亮，笑指一處道：“小妹，你還記得那兒嗎？”
小天下的每個角落，我自然都熟悉之極，可是我恰好看到了他臉上乍然的喜悅，一時移不開視線，隨口答：“哪兒？”
楊戩一笑，拉了我手：“我帶你去看。”
他笑吟吟的拉著我，舉步向前，前一步仍在小天下中，下一步，眼前草木蒼翠，繁花似錦，居然已經到了一所山峰之上。
楊戩鬆開我手，隨意走了幾步，回頭笑道：“你還記得這兒嗎？”
啊？四周景致，我半點兒也不熟悉，四顧茫然，楊戩一挑眉：“當真記不得了？”
我著實想不起這兒的景色何時見過，可是楊戩神情卻告訴了我。莫非這便是我們初見的那山峰？這麼多年不來，居然變成了這樣。我立時便是又驚又喜：“是二郎山？我是說，天緣山？”
楊戩失笑，“什麼二郎山……這山原本叫天緣山麼？”
“是呀！”
“天緣山……天緣……”楊戩搖頭，笑道：“可見萬事皆有定數……”
他坐下來，悠閑的東張西望，不知想到什麼，然後失笑：“想那時，那個放羊的小姑娘，才那麼一點點大，圓圓小臉，亂蓬蓬的小辮子，居然指天誓日的向我求愛……真叫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我瞧著他的笑容，滿心歡喜，靠在他的身邊坐了，緊緊的巴著他的手臂，楊戩側頭看我，一邊笑道：“你還記得自己當時說過什麼不？”
“記得。我還記得，你那時笑開來……眼睛閃閃亮，那樣子，我永遠都說不出有多麼美……”
楊戩笑道：“是是，我自然是美冠天人，所以才引得小女子春心動矣……”
“是呀！”
他本是玩笑，不妨我竟答的流暢，笑道：“你呀……小妹女大十八變，也美冠天人，所以輪到我上門求親了……對了，你有十八歲麼？”
“呃？”八百歲我倒有的……我忍住笑，想一想：“娘去世時，我虛歲十五，現如今，也快要三年了……”
他的神氣倒很正經，點點頭：“正是人間女子適嫁之齡。”
我有點害羞，又抑不住歡喜，悄悄把玩他漆黑的頭發：“是呢……你會在意這個嗎？”
楊戩笑道：“我自然是不在意的，小妹又豈會當真在意？便是這婚嫁之禮，小妹心中，也不見得當真在意罷？隻不過，你既然做了蘇靜，那三蘇自然是在意的……何況，我搶了小妹你原本的洞房花燭，自然也得好好的賠一個給你，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