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風極大,燈籠在風中搖曳,針紮了幾下,“噗嗤”一聲火光滅了。
司空的聲音充滿蠱惑,靑鳶突然就想起了上輩子每月等待天葵子毒發的日子,那時候攝政王府的天像是紅色的,一眼望去望不到盡頭,每天被毒藥蠶食的四肢漸漸殘廢,要靠丫鬟的攙扶才能走出院落一步。
說來也諷刺,她是堂堂的侯府小姐,攝政王王妃,到最後,竟住在王府最偏僻的雜院,無人問津,隻等著玄玉給她按時送解藥。
有一回,因為邊境大亂,玄玉便忘記給她送解藥了,她生生疼著,終於一口血吐在榻上,此般情景,連一旁的丫鬟都紅了眼。
丫鬟忍無可忍,說:“王妃,我去找王爺拿解藥。”
可來的卻是自己的胞妹東方影,她始終記得,當初東方影巧笑倩兮,圍著她轉了一圈後,對她說,“還要多謝姐姐試藥,不然到最後解毒的竟是我自己,這豈不太荒唐了?”
多麼可笑,當初東方影中毒,連禦醫都束手無策,虧得玄玉還氣急敗壞的在她身上下了同樣的毒,為的就是逼她交出解藥。
可毒本就不是她下的,如何解呢?
很好,下毒的是她東方影,解藥試毒的卻是她東方媚!
靑鳶抬起頭,眼神裏透出前所未有的堅定,一個人背負了兩世的恩怨,她沒有退路。
“師傅在上,請受鳶兒一拜。”靑鳶說完,便對著司空行了一個正宗的拜師大禮。
司空逆著風站在她麵前,頭發被風吹起,飛飛揚揚,他好像並不意外靑鳶的回答,嘴角始終噘著一抹笑意。
他伸手將地上的靑鳶扶了起來,拿掉沾在她頭上的雪花,輕聲道:“為師半年前發現,紫微星異動,兩星重合,繼而隕落,紫微星向東,位指長安,乃國之綱本,為師很想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但你不說,為師也不難為你。”
“但是,你命中必有大劫,你必須隨我回縱橫山清修。”
靑鳶不知道她是怎麼回閑怡宮的,她還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她不能就這麼跟著司空去縱橫山,可若是不去,司空便不會教她,她提著已經熄滅的燈籠管夜裏值班的嬤嬤借了個火後,小心翼翼的走著,夜裏比白天還要冷上幾分,雪變得更加厚了,若不是周遭的樹木,她都快要分不清回宮的方向了。
她走得小心而緩慢,耽擱了不少時間。
而這邊的無霜見天色已晚,靑鳶還沒有回來,忙提著燈籠準備出去找。
“無霜!”青櫻趕忙叫住她,“興許,五妹是在太後那兒多逗留了一會兒,你不必擔心。”
無霜卻努努嘴,道:“四公主不知道,我家公主自出生以來就體弱多病,常年臥榻,前不久方才好轉,一直以來都是我伺候著的,未曾離開她半步,如今她遲遲不歸,我這心裏總是懸吊吊的,總覺得要出事。”
青櫻卻笑了,震得肩上的狐狸毛一抖一抖的,“原來你這是護犢呢!”
無霜雖心智較為成熟,可說到底,她也隻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比靑鳶他們大不了多少,隻見她紅著臉,哼了一聲,“四公主怎的跟我家公主一樣,沒事就打趣我!我這也是擔心公主出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