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鳶從那茅屋裏出來時已經晚上,玄真早已經先行離開,遠遠的,就隻有那輛來時的馬車還停在驛道上,趕馬的小廝點起了蠟燭,見著青鳶出來,忙揮了兩鞭子,趕車到她麵前。
“公主。咱回宮吧?”小廝勒緊韁繩,衝著青鳶問道。
青鳶仰著頭,像是沒聽到他的話,自顧自的抬手,蒙住了雙眼,那小廝不明所以,輕聲道:“公主?”
青鳶依舊沒有聲響,她閉著眼睛,睫毛顫抖,小廝不敢再問。半晌後,她的指尖中有滾燙的淚水落下來。
這是她這些年來第一次落淚,上輩子,她死的時候,她都沒有落淚,滿心計劃要去玄玉性命時,她也沒有落淚。
但是,真真正正要對他舉起屠刀的時候,她還是把持不住了,她舍不得!漸漸的,她的眼淚中混合著抽泣聲。
半晌後,她抬頭,抹掉臉上未幹的痕跡,跳上馬車,那小廝不太自然的轉過頭,看了看青鳶,小心翼翼道:“公主?回宮嗎?”
“去寧國侯府。”青鳶靠在車墊上,車內沒有任何的照明工具,她的臉躲在陰暗處,燭光打在她的身上明明滅滅,添了層神秘感。
那小廝在聽到寧國侯三個字的時候,嚇得手一抖,差點驚了馬,他好容易將馬安撫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將馬停在一邊。
“公主,這寧國侯府,可去不得!”
那小廝說得誠惶誠恐,青鳶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為何去不得?”
“公主,您不知道,這……這攝政王府和寧國侯府之間……”小廝急得滿頭大汗,“總之,就是去不得!”
青鳶掀了掀嘴角,攝政王府和寧國侯府之間的恩恩怨怨,怕是沒有人比她青鳶更清楚了!可是那又怎樣?她今日就是要去,誰能攔得了?
想著,青鳶便拉開車簾,猛地一下從車上跳下去,險些扭了腳,她慢慢站直了身子,任著大晚上的風肆意打在她身上,她挽了挽額間的碎發,漠然道:“既如此,你便自行回宮吧,我自己去!”
說完,她抬步就走,這些年來齊國的變化不大,好在她上輩子也不是什麼安分守己的大家小姐,對這彎彎曲曲的各種小路捷徑倒是了如指掌,很快,她就將小廝的呼聲拋在身後,照著記憶裏的小路一路走去。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她便看到前方有燭光,多半怕是到了,隻見她穿過那條小巷,燭光突然大增,她聽到了熙熙攘攘的人潮湧聲。
大家似乎都很高興,有說有笑的結伴同行,擁擠著朝同一個方向走去,她生了好奇,便也跟著大家的腳步一同走著。
不過片刻時間,她便明白了,人潮所去的地方是燈會!她猛的拍了拍自己的腦子,暗道自己怎麼這般愚蠢。
這時候年關將至,自然多是燈會,不過在魏國呆了幾年,竟把這都忘了!不過青鳶倒也不惱,她也愛湊這熱鬧,便高高興興的走上前去。
隻見那人潮中間,有個人,那人身著白色的袍子,一頭黑發被束在腦後,腰上別了個扇子,一副貴公子模樣。
那公子轉過身來,掃視了一圈,最後將目光落在青鳶的身上,道:“各位,今日彥某在這裏設下燈謎,各位倒是要不吝賜教啊!”
他說得高調,腰上的扇子被他扯出來握在手裏,一張臉上寫滿了玩世不恭。青鳶無奈的笑了,這般高調的人,怕是整個齊國也找不出來除他彥君之外的第二人了。
青鳶剛準備上前,猜一猜這吏部侍郎嫡子出的燈謎,便感覺手臂被人猛的一拽,跌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此人身著絳紫的綢緞,他彎著眼睛微微笑著,有點點燭光印在他的眼睛深處,他輕輕道:“公主小心,人流太急。”
青鳶晃了晃眼,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她閉上眼又睜開,眼裏隱射出他俊逸非凡的容顏,他眼角的淚痣,他高聳的鼻梁,他微微掀起的唇角,像極了,那年她們初遇,也是這樣擁擠的潮流,也是這樣他一把拉住她,也是這樣溫柔的提醒她要小心。
“玉哥哥。”青鳶情不自禁的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