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驚歎間,卻見薑尚到了。薑尚自然禮數周到,太乙真人卻是疏懶豪放,不耐那等虛禮,隻說“不必客氣”。
正說話間,卻見山腳下,一股怪雲憑空卷起。雲過處虎虎生風,風響處現出一物,那奇形怪狀的模樣,倒把妲己駭了一跳。
那物長得猙獰可怖,腦袋有幾分象駱駝,脖子卻細長得象天鵝一般。嘴角的角須上下足有七八根,倒象是龍蝦須。該是耳朵的地方,就算是它的耳朵吧,又象隻長了一半,一半被砍了去似的。眼睛倒是大,隻是往外凸著,眼白過多。再看那身子,遍布鱗片,象是南方城市特有的刀魚,又細又白,陽光照耀下更是閃閃發光,燦爛奪目。兩手象鷹爪似的,半鉤著,腳卻象老虎,在山崖間隻跳得幾跳便到了近前。
別說妲己駭得躲到太乙真人背後,饒是薑尚修道四十年,此時也嚇得魂不附體,出了一身冷汗。
太乙真人卻是不慌不忙,隻用手一指,便把那物鎮住再跨不過一步,隻氣得他哇哇大叫。妲己這才放膽從他身後探出頭來,見它左衝右突,卻偏似被一張無形的網攔住,就是進不得。
“孽障,我等與你秋毫無犯,為何來勢洶洶?你若不說個道理出來,我卻不能輕易饒你。”
那物看他舉重若輕,既不化符也不念咒,便輕易地製住了自己,知道是個道行高深的,不敢張狂,便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後果細細地講來。
“上仙饒命!這是申公豹害我。”薑尚有些不信,太乙真人卻隻含笑不語,讓它繼續說下去。
“我是龍須虎,自少昊時便生於這世上,采天地靈氣,受陰陽精華,已成不死之身。平日我也不出去與人為難,隻在此山間,此海裏悠遊自在。那一日,有一道人途經此處,他說自己叫申公豹,頭戴青巾,身著寬袍,腳蹬麻鞋,足下生霧。佩一柄寶劍,光華透九霄,一副仙風道骨模樣,自稱是玉虛宮元始天尊的關門弟子。他道術神通,見了我便說:有一道人名叫薑尚,字子牙,修道四十餘載,若吃他一塊肉,便可延壽萬載,增強法力。我平時孤獨過活,聽他說得神奇,便十分心動,故此見那上仙身後申公豹形容的那人,便一時心起。這是我的糊塗念頭,才膽大妄為,冒犯了上仙。上仙道高德隆,慈悲心腸,便可憐我千年辛苦,方修開了十二重樓,赦我一身,必是萬年感德。”
薑尚奇道:“這是胡說了,申公豹是我同門師兄弟,雖是平日不諧,也不至如此歹毒心腸要來害我。”
太乙真人微微一哂:“你上次回昆侖,不是說去輔了周天子武王麼?申公豹心裏不服,便要去保成湯助帝辛,可有此事?”
“師兄道法通玄,這些小事瞞不了師兄。申師弟入門雖晚,道術卻高。那****說我學道不成,要與我比試。薑尚想來,若比道術,怎比得過他?因此推托。他甚是得意,自誇煉就五行真始決,移山倒海更通玄。且說,他能把首級取下,往空一擲,遍遊千萬裏,紅雲接托,複入勁項上,依舊能還元返本。那時我想,人的頭乃六陽之首,刎了下來還能複舊,他雖是法術神通,如何能夠?因此與他打一賭。”
“申公豹本有些慧根的,學道以來事半功倍,比之薑師弟,確是……後來呢?是他贏了還是你贏了?”
“後來他果然用劍一刎,那頭顱便真的飛上了青雲霄,我心裏暗叫不好,怕是這賭要輸於他了。幸好大師兄趕了來,讓白鶴童子化身仙鶴把頭叼去了南海,這才贏了賭局。”
太乙真人失笑:“他哪是真能遨遊九海,不過是用小幻術來愚弄你。後來的結局你怕是不知吧?申師弟苦苦哀求,大師兄才把頭顱還他,再遲得一時半刻,便是血出即死了。他裝得匆忙,不意竟把頭顱裝得歪了。你想這口氣他如何咽得下?自是要找你麻煩。你日後還要小心著些,他果如此說去助了帝辛,倒是件麻煩事。師父是沒閑心管這個的,你隻多個心眼罷了。”
薑尚暗自發愁,妲己怕他退縮,連忙安慰:“你怕什麼,有仙翁與真人在,難道你還真能吃了虧去不成?”
薑尚也是機靈人,連忙對著太乙真人拜下:“多謝師兄玉成。”
太乙真人失笑:“也罷,你去助了女娃兒的心上人,我總也不會叫他吃虧就是。龍須虎,看你說話倒也伶俐,又有些法術,便拜在薑師弟座下,隨他去往西岐吧。日後立了功,尚能修成正果,何樂而不為?”
龍須虎大喜下拜,太乙真人對薑尚解釋:“它力大無窮,能發石子,如飛蝗驟雨,灰土迷天,隨發隨應。用之劫營,幾可成功。”
薑尚亦是大喜,拜別了太乙真人與妲己,便回西岐去了。妲己見事畢又要回朝歌,有些鬱悶,太乙真人安慰她:“你且去悶上一陣,以後的熱鬧有得你瞧呢。我這要去請位道友,薑尚雖有了四不象,不懼那異獸,但那四人法術也非薑尚能敵。”妲己這才回嗔作喜,也不敢強留,回朝歌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