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悠悠地往回行駛著,大街上鑼鼓喧天,隨處可見賣藝的雜耍班子,各式吆喝聲兒,有賣年畫的,賣剪紙的,賣鞭炮的……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對於這些,艾芬充耳不聞,自顧自地沉浸在自身的思緒當中,她實在是不明白,成親一年半多以來,又沒有杜蕾斯,又沒有毓婷,她怎麼就沒有懷孕呢?
雖然不能生孩子不一定是女方的責任,可是萬一是她的問題呢?男女雙方的可能性各占了百分之五十呢。
別的穿越女都是嫌自己年紀,不願意養孩子。她也是穿越女,為什麼就反過來了,她年紀不小了,從前世到今生,她都很想要個孩子啊。
不論前世今生,她都自問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麼老天要讓她兩世都走同樣的路? 前世她就因為孩子的問題被人拋棄,難道老天特意讓她重生,就是為了讓她再將那種苦楚品嚐一遍嗎?
老天,你未免也太不長眼睛了吧?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想到魏氏要給陽凱青納妾,艾芬的眉毛更是皺到了一起,她自問沒有那個雅量,能容忍他人在他臥榻之上鼾睡。
看艾芬一臉的倦容,陽凱青有點心疼:“怎麼了?吃飯的時候就覺得你有點心不在焉,是不是早上起的太早,累到了?”接著摸了下艾芬的額頭,問道:“還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打了個哈欠,艾芬搖了搖頭,還沒考慮好之前,她並不像將這些事情說出來:“沒有不舒服,隻是有點兒犯困。”
“靠著我養養神吧。”將艾芬的手握在掌心捂著,陽凱青哈了一口熱氣:“一會兒到家以後再好好休息休息。”
“恩。”艾芬胡亂地應著聲兒,精神依舊恍惚,她還沒能將事情理清楚。世上的男人要納妾,不一定是為了子嗣;可是如果沒有子嗣呢?
攬過艾芬,陽凱青直直地看著艾芬的眼睛,肯定地說道:“你不開心,有心事。”這句話說的很肯定,每當艾芬有心事的時候,眼神就會很飄忽。
將頭歪向一側,不敢直視陽凱青,艾芬勉強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這事兒還是悶著吧,大過年的,何必說出來讓大家都不痛快。
不用人眼神示意,小梅忙知趣地起身,坐到車廂外麵去,將車廂裏的空間,留給艾芬、陽凱青兩人。
“芬兒,我們是夫妻。我們是彼此在世上最親密的人兒。”艾芬目光躲閃,陽凱青猜不著艾芬有什麼事情,神色有點兒黯然:“難道到了現在,你還有什麼心事是不能對我說的嗎?”
見陽凱青追問的急了,艾芬幹脆閉上眼睛,靠著陽凱青的肩膀,假裝累極了,不再開口。這件事情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不知道怎麼說。
這一年多以來,艾芬很確定陽凱青對她有很深的感情,可是這種感情在‘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年代裏,能大得過子嗣嗎?
在這個宗法製的年代裏,女子要是不能生育,那簡直就是滔天大罪。犯了這種罪隻有兩個結果:被休,或者是咬牙忍痛替丈夫丈夫納妾。
艾芬不知道,要是她一直不能生育,事情會演變到什麼地步,是休了她,還是納妾?
關於前者,這個朝代對女子強調‘女無再適之文’,丈夫死後妻子再嫁,雖然沒有命令禁止,卻也極其艱難。丈夫活著的時候,女子要是被休,這一輩子就等著被人戳脊梁骨戳死好了。
關於後者,還是那句話,臥榻之上,豈容他人鼾睡!艾芬從來就認為愛情是兩人的事情,少一個人或者多一個人都是不行的。
車廂裏靜默無語。
伸手攬過艾芬,看著艾芬疲憊的笑臉,陽凱青不忍心再繼續追問,雖然他此時的心情很不好,還有點難受——他的妻子有了心事,卻不願意對他說明,這種被最親近的人摒棄在外的感覺,讓他覺得很受傷。
車簾時不時被風撩起,時明時暗的光影折射到陽凱青臉上,有點像他此刻的心情,忽明忽暗。世人都說,丈夫是妻子的天,他從來不敢奢望成為妻子的天空,但是他卻很想成為妻子可以依靠的人,替妻子遮風擋雨。
他是這樣想的,也一直朝這方麵努力,可是現在他迷茫了,所使出來的力氣好像打到了棉花上,讓他惘然不知所措。